君岁宁看着摊位上挂着的各种面具,有蝴蝶形状的、老虎的、狐狸的……还有用木头做的、用纸糊的、用皮革制成的……唯独没有玉做的。
有些丧失兴趣的岁宁,忽地伸手触了触角落里黯淡无光的面具,那是银白色的普通面具,与那张她见过无数次的面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摊主见她目光落在银白面具上,似在怀念什么般,“这面具最普通了,来往的小姑娘都喜欢妖怪面具或者仙女面具,姑娘要是喜欢,五十文卖给你。”
君岁宁拿起银白面具,看向身侧不发一语的越庭欲,见他面色如常,她紧了紧相握的手,“你觉不觉得,这面具,有那么些眼熟?”
“……”越庭欲早就看见了,他抿唇,为了附和她般,淡淡地回应道,“是有点。”
“老板,这个面具我要了,”君岁宁抽出相握的手,爽快地掏荷包,又指了指悬挂在摊位中心的白狐狸面具,“这个也要,两个一起多少钱?”
眼看着她掏钱的动作,越庭欲比她更快地拿出一锭银子,岁宁嘴里制止道:“我想送你礼物,我来付钱。”
“两百文。”摊主见惯了抢付钱这种事,见怪不怪地报价。
“看来狐狸更值钱也。”她嘴上嘀咕一句,手上没带犹豫地将两百文递给摊主。
摊主取下两个面具递给君岁宁,这狐狸面具看着做工更加精细,白色的面具底子上狐狸的妆容也被勾勒得很好,看起来柔美妩媚。
越庭欲原以为岁宁要送给他的是那张银白面具,当他看见她递过来的狐狸面具时,伸出的手顿了顿,声音也沉了几分,“这适合你。”男子怎么能带女子的面具呢。
“你要不要?”君岁宁顾自戴上银白色面具,自面具中传出的声音也轻了些,还透着几分沉闷。
她举着狐狸面具,过了一会儿,就见越庭欲皱着眉接过,只是好半晌都没戴上。
街上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稀少,不再如方才那般热闹。
戴着面具的君岁宁继续朝前走,她发现,戴上面具的她视野变窄了,她需要低头才能看见脚下,原本余光能看见的,都需特意扭头才能看清,而且有些闷,仿佛喘气都成了件艰难的事。
实在有些压抑。
“原来,你之前都这么难过的啊。”君岁宁扭头,却发现刚才还不肯戴面具的人,已经戴上了狐狸面具。
他今日穿得一身银白,与这白狐狸面具很是相配,很像某个大族出来的清风霁月的公子,不染尘世和烟火。
越庭欲的表情隐在面具之下,他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却不似岁宁那般沉闷,反而能清晰地让她听见——
“不难受,习惯后就没有感觉。”
戴着银面具的小脑袋点了点,面具下的岁宁垂了垂眸,再次去牵身旁的人,她都不需要转头去看,就能准确找到他手臂的位置,牵住他的掌心。
这条街的尾巴处,有一条小河,河上有座小桥。
小桥建造地很普通,长度不过三四丈远,宽度也不过一丈距离,只是民间不知为何有个传言,说是一同走过这座桥的适龄男女能一辈子心意相通地在一起。
“或许是失恋的人为了自欺欺人而散播出来的。”越庭欲听闻后,十分中肯地说了句。
传言固然离谱,可都走到这儿,岁宁便想去走一走。
刚至桥下,只见小桥窄窄的桥面上,一对男女相互推攘着,两人争执的言语一句不落地传进君岁宁的耳朵。
“别拉扯我,就算走过这桥,我也不会同你长久的!”女子挣脱男子的拉扯,有些不爽。
反观男子,他好像很不解,“为什么?前几日我上门拜访,你爹娘对我很满意啊,你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女子仿佛是气笑了,忽然就不挣扎了,“你若是早跟我说,你哥哥是个废物,将来还得靠你养,我早跟你一刀两断了!”
“他不是废物!”男子皱眉,也有些生气了。
“你哥哥若一直在宫里做太监就算了,偏他还被打断了腿扔出来的,”女子越说越气,“就你哥这样,将来能有媳妇儿?能有家庭?那不得你养吗?甚至你的孩子还得给他养老!他一个太监就该好好在宫里到死,出宫来了,一个残缺的人,整日里邋里邋遢还发臭,谁能正眼看他?我怎么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说到后头,竟掩面哭起来了。
这一番话中的导火线实在太多了,什么太监就该死在宫里……太监找不到媳妇儿、残缺、发臭,没人能用正眼瞧……
君岁宁听到她说这些,耳边仿佛有导线,引着火苗窜进脑袋里炸开了花,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越庭欲,只见他面向着那两人,狐狸面具下的表情根本看不到。
仿佛感受到岁宁的不安,越庭欲也转向了她。
两张面具之下,是截然不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