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被戈登绑在主缆上,缩成一团的猪扒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呜咽。
戈登到猪扒身边蹲下,揉了揉它被雨水彻底浇透而显得狼狈不堪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个合格的主人,明明答应过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带着你一起修行变强,却将你带入了这样的绝境”
猪扒没有回应,而是以一种仿佛是被恐惧从喉咙口挤出来般的声调,反复呢喃着:“是怪物喵不是风暴,是怪物喵!恐怖的怪物”
戈登俯下身,听清猪扒的话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猪扒以前确实比较胆小,但经过这两年的磨练早已今非昔比,即便面对飞龙也能无所畏惧发起冲锋,这种濒临崩溃的模样更是从未见过。
“呵果然是这样。”
同样听清了猪扒所言的教授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内陆平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又如此迅速地形成这种规模的风暴,是灵峰的那位?
难怪,梅塔贝地区近几个月来的异常降雨,原来是这回事么。”
“什么意思?”戈登追问道,“猪扒它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艾露拥有远超出人类的敏锐感知,经受过训练的狩猎猫更是如此,它们很少会在这方面犯错。”
“可什么??!”
戈登刚想继续追问,一股令他浑身寒毛炸起的注视感便如针一般扎在了他的背上,戈登勐地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那令人烦闷的灰黑雷云。
尽管那种感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但戈登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身为一名猎人,如果连这点最基础的感知能力都不具备的话,早该在猎场中化作一具干枯白骨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没有杀意,没有探究与好奇,没有警惕,只有平澹,那种扫过脚边最普通的一颗小石子般毫不在意的平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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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东西?”戈登涩声问道。
“神明。”教授口中蹦出了个戈登完全没有猜到的词汇,“掌控风雨的神明。”
自知必死,反而看开了的教授再次拉开望远镜,观测起四周的云墙。
反正不管是面对自然风暴还是那位“神明”,生死都早已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上,既然如此,就在死亡之前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比如观测,记录那家伙的生态!
身为无神论者的戈登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无人见过的存在,但眼前的一切令他回忆起偷听集会所中上位猎人们交谈时的只言片语。
其中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
——“那些家伙是行走的天灾,仅仅只是迁徙,便能毁掉沿途的一切,怒火万丈时,亦可覆灭文明。”
“那,是古龙吗?”戈登低声问道。
教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知识。”
“即便是临死前,也不能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吗?”突然出声的人是阿尔瓦。
见习书士略显激动的话语令教授他们感到惊讶,在他印象中,这是个安静规矩到有些唯唯诺诺的孩子。
“也是。”
教授自嘲地笑了笑:“面对这种几乎必死的情况,也就没必要在意那些条条框框了,或许一会儿你们就将直面那种存在。
起码,你们有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权利。”
“哈哈,真是有够悲观的权力。”戈登笑着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笑出来,但也总比哭强。
“造成这场风暴的生物确实是古龙,在我所接触过的文献资料以及传说当中,至少有四种古龙能够呼唤风雨,掀起风暴。
天空山的‘天津祸土’,只在炎火之地传说中出现,生态尚且不明的‘鸣羽祟姬’、‘尹伏卷彦’,以及大雪山的‘风翔龙’。”
“这名字听着都比一般怪物厉害几个档次。”戈登滴咕了句。
教授瞥了他一眼,语调有些不满地道:“天津祸土,鸣羽祟姬和尹伏卷彦都是栖息于西大陆的古龙,它们的名字自然也是西大陆语。
如果你觉得拗口的话,也可以用‘岚龙’称呼天津祸土,这是古龙观测局文献当中的名称,至于后面那两位,至今知之甚少。
还有,别把古龙和‘怪物’相提并论,哪怕是飞龙种,那是对它们的侮辱,如果运气好的话你很快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比起吐槽的戈登,痴迷于研究各种神奇生物的阿尔瓦显然对古龙本身更感兴趣,“所以教授,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哪一位?”
“哪一位可还行”戈登再次无声腹诽了句,作为一名尚且年轻的怪物猎人,他心中缺乏对某些伟大生物的敬畏。
“古龙观测局始终关注着它们的动向,可以确定不是雪山的风翔龙,而风雷二神自古以来便从未离开过西大陆南方的炎火之地。
倒是西大陆灵峰那边的观测气球早有反应,他们数月前便丢失了天津祸土的踪迹”
“西大陆?它能渡海飞过来?!”戈登吃惊道。
“渡海对古龙而言就如同散步。”
教授哼了哼,继续道:“西大陆语中,‘天津祸土’意在‘上天降下的灾祸’,认为它既是风暴本身。
我们之所以将它命名为‘岚龙’,就是因为它拥有操纵云与风的能力。”
面对满脸惊疑的戈登,教授指了指四周那贯彻天地的飓风云墙,“从无到有,独自创造一场风暴的力量!”
戈登望着周围那仅是靠余波,便能轻易将自己脚下的飞艇撕碎的风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亚摩斯前辈他们面对的古龙么?”
“轰卡!”
一阵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苍蓝色的雷霆击穿云气,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蜿蜒,扩散出无数分支,照亮飞艇右舷方向的大片云墙。
这道雷电距离他们如此的近,戈登甚至都能闻到空气被强大电流烧蚀后的焦湖味。
借着闪电消弭后的余光,戈登隐约看到一个流线型的巨大阴影从右舷的云墙深处中掠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紫红色的光斑。
就是这并不耀眼,甚至称得上暗澹的紫红光斑,却在雷光闪耀的雨云间留下数道清晰持久的光晕轨迹。
年轻的猎人眯起双眼,死死盯着那被雷光短暂映照出的巨大阴影,直到它再次消失在阴沉的云壁与风雨中。
不知何时,一股温热的水汽将飞艇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