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个读书人,气氛也到了这儿,不管才学高低,也该有所表示才是,居然就这般果断干脆地否认了。
逄和硕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顾兄还真是一身傲骨,在下不过是想拜读大作,何必这般不情愿?若是顾兄文才能及傲骨三分,留下大作惊艳四座,日后在下说起,也好与有荣焉。”
这已经算是有些撕破脸了,顾怀微微皱眉:“你以为我在谦虚?”
“这便是姐夫你有些不对了,”一直在看高台歌舞的李明晨转过头来,笑道:“何必如此自谦?姐夫的才学,我是认的,逄兄也是一番好意,无论是拿出以往佳作,还是当场执笔,都可以的嘛,今日这等文坛盛事,能留名于此,终究是件乐事。”
旁边一直看戏的另一位才子吕玉泽也放下酒杯,劝道:“顾兄,我等读书人,虽然也讲究韬光养晦,但偶尔也要露露锋芒,今日便稍微放开些如何?”
两人的话语慢条斯理,笑容也分外和煦,在其余人眼里看来,倒像是三五好友在闲聊,另一边的逄和硕也笑了起来,但那笑容一展即收,变成了冷脸:
“莫非顾兄这般看不起我等?!”
语调有些高,再加上他起身的动作,倒是在热闹的会场引起了周遭一些士子的注意,又有几人走了过来,都是李明晨熟识的士子,看到顾怀逄和硕一站一坐,气氛有些剑拔张,不由好奇询问了起来。
吕玉泽当了老好人,给他们解释了原委,周边投注到顾怀身上的视线陡然多了起来,来这诗会的谁不想扬名?此人倒吝啬到了这种地步,连往日诗作也不肯拿出来,实在奇怪。
“怕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害怕给这诗会徒增了笑料”
“也不尽然,万一是恃才傲物呢?性格古怪的读书人,这些年也见了不少,还有些刚写出来的诗作就要烧掉的,此人莫不是觉得他的诗作只有自己能欣赏?”
“刚才没听清楚?此人只是个赘婿,读过几年书,却不过是个庸才须知有那文才的,何苦去入赘商贾人家?”
“那逄和硕又在逼人作诗?虽有才学,但气量着实不大但看今日形势,怕是难善了了。”
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看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你一言我一语地传播开去,一些原本没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士子也被吸引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连高台上的丝竹声也停了停。
气氛越发古怪起来,顾怀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人,在李明晨李明鸿身上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
还是小看了这两人为了能把李明珠拉下水,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想必这情形是早就搭好了台子的,也难为他们自己亲自下场拉着李家的名声来逼自己出丑。
他想了想,语气淡漠:“够了么?”
李明晨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虽然顾怀没有看向他,但他知道,这话是问他的。
很奇怪,在他的设想里,顾怀此时无非就两种选择,一种是碍于面子拿出些往日旧作来--可他本就没什么才学,拿出来又如何?到时候怕是要被逄和硕越发羞辱,自己再出来打个圆场
第二种便是连拿出旧作的勇气也没有,以袖掩面匆匆退场了,到时候自己虽然也要受些牵连,可被恶心得最惨的还不是坐在女眷那边的李明珠。
但他没有想到,顾怀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像看穿了一切一样淡淡的问他闹够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闯祸后跪在老太公面前顾怀不过是个赘婿!他哪里来的这份威严和平静?!
一道倩影越过众人站在顾怀身边:“写不写诗,有无才学,都不影响他是我的相公。”
是问清了原委的李明珠,两人站在一起倒确实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样子,她看向李明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我们是一家人。”
不管之前大房二房三房之间闹得再怎么难堪,不管她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她一直觉得一家人就该好好的。
她并不是要独占李家的生意,想着再等些年,等李明晨他们成熟些,等到自己认命,说不定就会放下这些去相夫教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明晨会做这种事情。
偌大的诗会,满满的算计,把这些家族里的矛盾闹到台面上来,给苏州城里的人看。
而且顾怀毕竟是自己的相公,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受到这样的待遇?
想来从明天开始,李府赘婿无甚才华,长房李明珠嫁了个废物之类的言论,就要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传开了。
但她还是站到了顾怀身边,眼神里带着些歉意,依然笑着开口:“相公,回去吧?”
原本只是当作一场闹剧看的顾怀倒是没想到李明珠会有勇气出来替他解围,果然不管李明珠有多抗拒这门婚事,两人之间相处得再怎么奇怪,她的心地终归还是好的。
于是顾怀便也轻轻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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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蝶恋花(二)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