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听到里头玻璃破碎的声响,任七立即奔上去,一脚踹开大门。
然后几只黑洞洞的枪管便对准了他。
都是长枪,从军队里流出来的货色,精准而又威力强大。
事实上,在十几米的距离上,就是一个小孩也能操纵这杆枪打中人那么大的目标。
持枪的人西装革履,白衬衫皮鞋,戴着黑色礼帽,俨然一副黑手党党徒的做派。
“尹,刘半仙,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紧急事态,摔杯为号?”任七看向尹秀。
尹秀将手里只剩半个瓶口的花瓶随手丢在地上,“没错,谈崩了,得麻烦你来救场。”
“不麻烦,不过是几个杂碎而已。”
任七将手放在剑上,那些黑衣人枪口立即压下来一点对准他,发出机械结构特有的段落声响,干脆而又冷酷。
克虏伯舔了舔嘴唇,“刘先生,大可以叫你的手下把家伙先收起来,我们之间并不需要成为敌人。”
“要让别人收手前,自己得先放下武器,这是常识吧?”
“我是可以叫人放下武器,但是你的那位保镳……”
克虏伯又看了一眼任七,眼神里满是忌惮,“他似乎并不会听你的命令。”
“他确实不会,”尹秀摊手,“他只负责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别的事情他不管。”
“那你的意思是?”克虏伯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别在我身上动心思,大家只当聊聊天,喝喝酒的话,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大家都可以回家睡觉。”
听到这话,克虏伯却是挠了挠头。
“你这个要求,我们很难办啊。”
“难办?”
尹秀冲任七递过去一个眼神,任七将其中一柄黑色的剑取下,系在腰间。
“难办的事情,我来做!”
随着房门彻底被粉碎,黑木三郎踱步进来。
他将双手缩在胸口附近抱着,任由两条长长的袖管飘荡在身侧,脚下木屐随着走路的节奏咯吱作响,在这寒冷,寂寥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
一走进来,他的眼睛便只盯着任七,每向他走近一步,身上的气机都进一步强化,逐渐攀升,以至于叫人感到他的一举一动中竟有了实质的杀机。
“他是柳生新阴流的高手,也有人称他做【大阪之鬼】。”
克虏伯走到尹秀的身边,语气愉快。
“我在大阪旅行的时候,伊贺的忍者向我推荐了他。好几年来,不管是罗刹的间谍,黑手党,还是那些狂信徒,许多人想杀我,但最后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菊水一文字,那是他的佩刀,这把名刀每次出场都意味着有人会丧命于此,黑木三郎的剑,快到连闪电都能斩断。”
“怎么,这是他的生平啊?打算刻在墓碑上?”尹秀颇为不屑。
“刘先生,你的嘴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克虏伯笑道:“不如我们看看,是你的保镖厉害,还是我的助手更胜一筹,亦或者说,究竟是东瀛剑术更强,还是你们的九州剑法仍然保有生命力?”
“你觉得他一定赢?”尹秀问道。
“当然,他没理由输的,因为黑木三郎是真正的恶鬼,披着人皮的杀人恶魔。”
尹秀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理解什么叫做恶鬼,什么叫做杀人恶魔啊。”
两人谈话的时候,黑木三郎已经一步步走近任七身边,两人脚尖近乎抵在一起,都在对方瞪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那张冷酷的脸。
“在关外的仇,今天我要报了。”黑木三郎咬牙切齿。
任七脸色一如往常那样冰冷,“不要做无望的幻想了,心无挂碍,安心去死,这是你第二好的出路。”
“第二好的出路?”
黑木三郎瞪了他一眼,“那所谓第一好的出路又是什么?”
“不要出生。”任七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黑木三郎闭上眼睛,似乎真的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他睁开眼睛,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坚定起来。
“我已了解了。”
见他如此,任七反而是将眼睛闭上,似乎看不见对方一般。
两人都进入一种禅定的状态,双手稳定而干燥,呼吸均匀而有力。
他们二人气定神闲,在场围观的众人却好像心口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稍微定力不足的已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手指微微发抖。
黑木三郎将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弯腰含胸,轻轻握住剑柄。
任七则还是站的笔直,如一棵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