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赵玉山传的信,朱景洪却没去找他,而是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乾清宫这边很安静,他没有见到暴怒的皇帝。
经过通禀后,朱景洪得以进入内殿,最终站在了皇帝书案前。
待其行礼后,没等朱景洪开口,朱咸铭已先问道:“上林苑那边练得如何?”
“士气高涨,把人分下去之后,就可以直接投入作战!”
“明年初,部署在九边的京军要轮换一批,西北留守之兵也要轮换,这件事你去办吧,尽早拿个章程出来!”
说到这里时,朱咸铭竟咳嗽了几声,近日他的身体也不太好。
仔细看着眼前的皇帝,朱景洪思绪回到了七年前,那时老头儿精力旺盛,哪像如今这般散发着衰败气息。
“是!”
放下手中御笔,朱咸铭抚开身前奏本,问道:“你来有事?”
“儿子听说,您将陈锦昀下狱了!”
“怎么……你是来说情?”朱咸铭不以为意。
看老头儿脸色平静,外表从容的样子,朱景洪可以确认,这位没有怒气上头的意思。
既然不是冲动使然,那就是故意为之了,这样的情况同样让他意外。
“爹,陈锦昀是次辅,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对他若是处以极刑,只怕……”
没等朱景洪说完,朱咸铭便已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你说清丈之事,天下士人会都冒造反杀头风险,与朝廷对抗到底?”
“清丈而已,不是要夺他们土地,而是让他们把税交齐,没动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不会全都拼命!”
“自赵玉山秉政以来,清丈之事多有挫折,推行起来甚为费力,原因何在?”
见朱景洪面露思索,朱咸铭手指了指桌面,平静道:“就在这乾清宫,就在于朕……没有全力推行!”
“这次反正闹大了,干脆就闹他个天翻地覆,所谓不破不立……朕已经决定,此番谁跳反就杀谁!”
皇帝的话,朱景洪听明白了,但他还是不太赞成,可也说不上太反对。
这一把玩儿得确实很大,要彻底镇压住各地乱象,接下来就得动用军队了。
“爹,此事重大……您得三思啊!”
朱景洪明明更具有冲劲儿,此时在这种大事上沉得住气,这一点很让朱咸铭满意。
面带笑容,朱咸铭说道:“你放心,爹有七成把握……只要前期多砍几颗人头,其他人就都老实了!”
这完全是在赌,这要是玩崩搞乱了天下,后面可怎么得了……
才想到这些,朱景洪念头为之一转,觉得若能藉此完成税基开拓,其成果也是非同寻常的丰硕。
他有很多计划,想要完成就需要钱,而且是越快落地越好,毕竟留给大明的时间也不多。
西南之所以不稳定,就是因为英法西葡在捣鬼,这四国会何时来犯。朱景洪也不知道。
所以,尽早解决国内麻烦,然后调集一切资源对外拓展生存空间,也是非常正确的一条路。
朱景洪在思索,但看在朱咸铭眼中,以为他还想要再劝。
于是朱咸铭说道:“爹老了,这些年背了不少骂名,如今也不怕人骂了!”
“此事会得罪天下士人,被天下唾骂已不可免,如今干脆做绝把骂名都担了,便可让后人不再为难!”
这些已是推心置腹,至于他口中的“后人”是谁,答案其实已不言自明。
老实说,朱景洪心中有些感动,毕竟老头儿是在为他考虑。
“爹,既然您已下了决心,儿子便不再多言,但此事务必周密布置,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这是自然,我已指令北镇抚司,传令各地千户所,对所有离任官员进行严查,谁有作奸犯科之行,直接缉拿送昭狱审问!”
对近期致仕官员开展调查,为的就是倒逼在任官员留任,毕竟谁还没个“和光同尘”的过往。
“且朕已传谕各地都司,全力备战以应对变动,若有叛乱及时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