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贾赦如此想,毕竟,文官中,早就对宁国府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惊动上天,获罪于京城,算是大逆不道啊。
急匆匆赶来,也是无言以对!
贾政目光复杂地瞥了眼贾母,叹道:
“母亲,珍哥儿的事拖了那么久,所有事情早就查有实证,虽然妖道没抓到,可是那妖道被太平教的人救走,乃是皇城司的人亲眼所见,还死了好些人,文官那边,严从再次上书,要严惩宁国府贾珍,文官大多都支持,所以现在天使就在花厅外传旨。”
此言一出,贾母心头就是一沉,苍老的嘴唇蠕动着,惊声道:
“严从,妖道,太平教。”
如今朝廷上下,乃至于整个京城百姓,谁不知道,太平教乃是朝廷心腹大患,欲除之后快,贾珍参合进去,九死一生。
太平教三个字,落在众人耳畔,心头无不一惊。
“母亲,宫里天使还在荣禧堂等着,让大哥暂代贾家全族先去接旨,如是怠慢,不定有不测之祸。”
贾政面色愁闷,开口道。
贾母紧紧盯着贾政,拐杖勐砸地面,斥骂道:
“贾家是一体,他何德何能,能代表全族,如今有了机会,竟然还是这样不体面!”
因为武皇一直没有理会宁国府的事,具体如何处置,比如褫夺爵位、下狱论死,再加上贾政所言,和早已经商讨的,贾母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早有定论。
祖宗的爵位要是保不住,这才是天大的事,至于最后,贾珍下诏狱论死,竟然还排在后面。
贾母长续短叹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贾母神色不对,贾政面带担忧,哀声说道:
“母亲,还请保重身子啊,珍哥儿案子,由宫里处置。”
“既然如此,其他人留下,你二人同去接旨,”
贾母闻言,不等贾政继续劝着,连忙摆手把贾政往外赶。
贾政见此,长叹一声,也不多言,转身向着外面随行去。
不提荣庆堂中,一片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荣禧堂内,
云公公坐在那安稳着喝着茶水,贾赦站在一旁陪着,
堂外,
一众衣衫鲜丽、身量高大的皇城司近卫,持刃在外相候,腰悬宝刀,在廊檐之下列成几队,不避风雨,许是身经百战,神情就多见阴狠。
而轩敞、雅致的厅中,云公公静静坐在楠木椅子上,并未碰小几上的糕点,而是抬起颌下无须的阴柔面容,打量着高悬的赤金青龙大匾,其上赫然题有太祖御笔“荣禧堂”三个大字,一旁还列着“某年某月某日书”。
哪怕不是头一次过来传旨,也为这等累世公侯的底蕴,感慨不已,荣国府体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是宁国府,算是败了,
“如此钟鸣鼎食之家,世受皇恩,却不知珍惜,非要以身试法,以致身陷囹圄,何苦来哉?”
云公公瞧了四下,心思电转之间,就将某种情绪驱逐,心头反而响起一声嗤笑。
就在云公公思绪纷飞之时,只听到沉重而杂乱的跫音,由远及近,只见贾政,一人进入厅中,站在贾赦身边,二人,一个脸色仓惶,一个脸色灰败。
见正主来了,云公公不再等候,
“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工部郎中贾政,并同接旨。”
云公公起得身来,拿出圣旨转过身,冷冷高喝了一声。
贾赦愣怔了下,眼眸低垂,撩开前袍,就在荣禧堂,当初两任荣国公会客宴饮之地,跪将下来,头颅紧紧垂下。
“臣,贾赦,接旨。”
贾政在一旁,一同跪将下来。
“下官接旨。”
因是问罪圣旨,内监中官自也不会允其再寻蒲团,恭听圣旨。
彼时,
外间雾气朦胧,天色阴沉,愈发阴沉的紧了,好似是要下雨一般,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就变了颜色,风吹着门窗声,落在贾赦与贾政耳畔,时间都恍若漫长了许多。
云公公高喊:
“奉上御,贾珍身为三品爵威烈将军,深辜朕望,贾珍父子,目无君上,枉顾天恩,危害朝廷社稷,信奉妖道,窃取朝廷气运,引发京城之异象,罪大恶极,处以极刑,以正天恩,另,宁国府乃是朝廷勋贵,有恩于朝廷,不忍爵位断送,让贾家族人另选一人,过继宁国府一脉,继承爵位,品级不变,留下恩惠,钦此。”
因为事涉勋贵,牵扯众多,武皇周世宏也算是快刀斩乱麻,直接定了罪,留了恩。
贾赦手足冰凉,听着圣旨所言,只觉字字犹如千钧,压得喘不过气,拜着,声音艰涩道:
“臣,替宁国府接旨,谨遵圣谕。”
“下官领旨谢恩,”
贾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贾珍父子会断送性命,复又想到,宁国府爵位未丢,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云公公尖锐、阴柔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有几分诡谲,环顾左右,道:
“贾恩侯,接旨吧。”
说完就把圣旨递了过去,贾赦颤颤巍巍的伸手,把圣旨接过来,靠着贾政搀扶,才得以起身。
贾赦面色苍白,如丧考妣,嘴巴无意识翕动,但却一个字都发不出,起身后,想到贾珍还和自己有商队,准备北地走私的事,心中一惊,急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