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元昭伸手指指那人,不用开口,离自己最近的名武卫已经前去把人带过来。那人以为自己要被治罪,吓得面无人色,路过来时犹不住地求饶。
唐工见状,脸紧张地跟在后头。
等来到元昭的跟前,那名匠工已经四肢发软跪伏在地,唐工大为不忍,连忙替他告罪:
“殿……公子,不知他有何冒犯之处?这些匠工本是乡野之人,不懂礼数,您万勿与他计较……”
元昭笑了笑,瞅着那位匠工,“莫怕,唤你来是想随意聊聊。”说罢,将琉璃沙漏往边上的平滑石头上摆,“觉得这玩意儿新鲜?”
有唐工在,那名匠工战战兢兢地抬眸,不敢瞅她,而是瞅那沙漏眼,壮着胆子点头:
“是,草民孤陋寡闻,让公子见笑了……”
“这琉璃沙漏是几年前的物件了,怎么,你匠工就算进不得王公贵胄的府里忙活,难道连般的富户也没去过?”元昭玩味地瞅唐工眼。
他找的人仅这点能耐?
她不得不怀疑,这间更衣之室用着用着会不会塌?会不会只用次便堵塞?瞬间对他的技术没信心了。
唐工听,脊梁骨陡然升起股寒意,心里瓦凉瓦凉的。
倒是那位匠工听了她这番考资历的话,反而冷静下来,直言道:
“去过!小的去过,小的原是川县人,大小富户都去过,甚至县令女婿建家宅也是请的咱……”
贵人可以小看他的出身,但不能质疑他的手艺。正因为他技术超群,得到县令大人的赞许与推荐,才得以从扶县步步地来到京城。
本以为到了京城之后能够展所长,飞冲天。
结果到了京城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那点手艺在京城根本不够看。在唐工找到他时,他几乎断粮了,正准备返回乡下另谋出路。
至于这琉璃沙漏,他确是头回见,在川县尚未发现有哪户贵人用上此物。
他多瞅几眼,是为了看清楚些。等办完这趟差事领了赏银,再到外边打听此物的价格,买件回乡下镇宅。
进公主府办差,还拥有与府贵人样的稀罕物件,足以让他吹嘘几年提高自己的身价了。
“买?”搞了半天,这场虚惊源于此人的好奇心,唐工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你买得起吗?这是老国公当年找人为殿下做的小玩意儿!仅王公贵胄府里才有。
除非贵人赏赐,否则哪儿有得买?”
特意定造,别无分号,有钱也买不到。
“是是是,大人所言甚是!是草民痴心妄想,扰了公子的雅兴……”匠工唯唯诺诺。
见误会解释清楚,元昭不加为难,让匠工继续干活去。而后问唐工:
“这琉璃并非特别稀罕之物,为何没得买?”
“此物在民间十分罕见,是权贵的象征,如何能买卖?”唐工惊诧地反问,“正如这东平巷,您的公主府占去半条街,剩下的皆为臣工府邸,并无平民。”
和长宁街样,即使有宅院空置亦千金不卖,贵族与平民的日常用度向来等级分明,不容僭越。
当然,对于元昭在这方面的无知,唐工表示理解。她是金枝玉叶,用不着知晓这些,没的脏了耳朵。
元昭:“……”
她知道日常用度等级分明,可这琉璃沙漏不是日用品啊!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把它卖出去岂非是笔收入?若能打造成九州头份卖到外邦就更妙了!
只可惜,现在开始可能为时已晚了。
成天嚷嚷国库空虚,揽着这些不用的东西不放,只为了彰显权贵的地位高不可攀,不虚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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