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越之人,李徽认为自己的优势主要有两点。其一便是对于历史趋势的先知。其二,在个人能力层面上更是有着比这个时代的人有着近一干七百年的见闻和认知。
对于前者而言,其实还是有着一些变数的。因为李徽不能确定自己来到的这个世界是否便是真实的历史空间。历史洪流的走向是否便会按照原有的历史走向而动。
以李徽的看法,历史的进程恐怕并未完全是必然。如果一切都是必然,那么影响的因素和条件必然是不变的。而事实上,自己穿越来此,这本身便是历史进程的一个变量。当然,卑微如自己,或许只是一粒尘埃,根本无法影响大势。但是,所谓蝴蝶效应便是微小的变化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巨大的影响,就像是一个四平八稳的天平,哪怕只有一根头发的落下,便很能会打破这种平衡。
自己的到来,或许只是被历史洪流淹没的尘埃,但也可能是搅动一池春水的鲢鱼。
正因为如此,李徽一直很谨慎的观察和运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因为很可能会被固有的所知的结果所误导。在这第一条优势上,李徽需要时刻保持观察和怀疑的态度。
但是,在第二条优势上,李徽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因为那是一种历程和经验,是另外一条线路。比如科技的发展,李徽完全可以断定,不管历史的走向是否按照固有的线路,科技上的走向是一定会往前而不是退步。察觉可能只是时间的快慢,进步的早晚而已。
简单来说,李徽认为,生产力是一定会发展的。或许会有曲折,但一定会向前。生产工具生产资料是一定会发展的,一定是先进取代落后,没有人会放弃铁镰而用石镰。没有人在有牛马的情况下选择自己拉车耕地。
先进取代落后,效率取代迟缓是一种趋势。除了极端的情形之下,比如大战争大洪水大灾难世界毁灭之类会导致后退之外,这才是大势所趋。所以,与其依靠对历史进程的先知,不如依靠自己所知的先进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的,超过这个时代科学技术和制造工艺,利用这个时代的人所未知的信息差来获得优势。这显然更加的可靠。
鉴于这种想法,李徽当然会往这方面努力。但问题是,许多东西受限于科技和工艺的水平无法复刻。故而带来极大的困难,必须因地制宜进行选择。比如造肥皂这件事,之前找不到火碱,便是一场空。没有电便也无法制备,就算自己知道如何获得,却受限于科技而无法应用,还是一场空。
但是,葛元的出现让李徽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李徽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他能够大大的拓宽界限,让李徽希望被复制出来的超时代的东西能够成为现实。
比如火药这东西,李徽穿越之初便觉得自己应该要搞出来了。然而这玩意可不是自己想弄便能弄出来的。原料都还能克服,但是配比和性能不是自己所能解决的。性能不佳,耗费巨大的话,那其实也是无用的。
这需要有专门的人来做这件事。一般人又是不成的,葛元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又钻研的精神和热情,更具备能力和知识。所以假于他手,显然会事半功倍。
李徽之所以感到兴奋,便是因为他从葛元身上看到了各种可能,不光是火药硇水这些东西,还有更多的可能。这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立足和发展而言,将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对于发挥自己的优势,意义重大。
“加入木炭的话,可以试一试。老道回头便去试一试。老道有些好奇。李居士年纪轻轻,怎地似乎懂得许多老道也不知道的事。适才你制作那火碱,老道便觉得你非同寻常。你又非方士,年纪又这么小,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师从过什么人?可否引荐引荐,老道也好开开眼界。”葛元对李徽兴趣大增,瞪着独眼问道。
李徽微微一笑,他决定吊葛元上钩。对于葛元这种人,饵料简单的很,便是告知他更多物质转化的秘密。告知他各种转化新物质的可能性。
“葛道长,并没有人教我。这些都是我钻研所获。就像葛道长一样,只要感兴趣,终究会有所发现。不是我自吹自擂,我所知的转化之理多的是,有些恐怕葛道长也未必知晓。如葛道长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
“哦?居士说来听听。”葛元忙道。
李徽笑道:“也好,便跟道长略说一二。道长怀中的硇水可腐蚀金铁,销蚀血肉,看起来很可怕。但我可饮之而无害。道长信否?”
葛元大笑道:“大可不必,我可不想害死你。”
李徽一笑,伸手取过一只陶碗来,注入清水少许,对葛元道:“道长倒入硇水,数滴便可。”
葛元皱眉看着李徽道:“李居士,这可不是玩笑。即便加水稀释,也一样会要了你的命。况且你这水只有一小口,根本无用。除非是一缸水。”
李徽一笑,道:“无妨,来倒入硇水便是。”
葛元心中犹豫,但又觉得不验证一番心里会很难受。于是取出陶瓶,小心翼翼的拔开瓶口捆扎绑牢的陶塞。瓶口一开,一股烟雾升腾,气味呛鼻之极。葛元迅速倒入数滴在陶碗之中,那硇水色泽金黄,虽数滴入碗,便已经刺激之味扑鼻。
李徽看的真切,知道这硇水必是酸液,或许是多种酸液的混合之物。但只要是酸,便无需担心。当下伸手入怀,取出适才制备的少量火碱,用竹筷拨了一小搓入硇水之中。顿时陶碗之中溶液沸腾,冒着腾腾的热气。幸亏之前李徽让众人坐的远离一些,否则蹦出的液体恐怕会伤人。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陶碗之中剩下少许水渍。李徽端起碗来笑道:“葛道长,我可要喝了这东西了。”
葛元一直关注这过程,见李徽真要喝下,忙道:“李居士不要冒险,老道信了便是。”
大春和大壮也忙道:“小郎,不能喝啊。这是何苦,要死人的。”
李徽放下碗来,笑道:“不喝也可以,硇水碰触皮肉便会溃烂,我其实也不必喝。碰一碰便可。”
说着话,李徽伸手在碗底水渍上摸了一把,葛元惊呼出声,来不及阻止,李徽的手指上已经湿漉漉一片。
葛元忙道:“用水冲,快!”
李徽呵呵笑道:“无妨。这只是水渍而已。”
李徽手指捻动,甚至做了个比心的手势。手指上毫无异样,根本没有任何的损伤。葛元惊愕之极,伸出手指来在陶碗底部的残余水渍上摸了一把,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终于由惊到喜。
“真的没事。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我这硇水乃极强腐蚀,猛烈无比。那火碱适才我也尝了一口,火辣之极,看起来也是性状猛烈。二者混合,为何却清淡如水?这是何故?”葛元叫道。
李徽笑道:“也并非清淡入水,你尝一尝,咸咸的呢。”
葛元当真伸舌头在手指上舔了一口,确实有些咸,略有一丝丝的刺激之感。
“道长,本人没有吹牛吧。你瞧,这便是我所知的转化之理。正如你之前所言,有毒可化为无毒,性烈之物也可转化为清淡如水,无害之物。这便是转化之理。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呢,还有许多呢。”李徽呵呵笑道。
葛元心悦诚服,感叹不已,同时也心痒难搔。想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又想知道李徽还知道些什么转化之理。于是不断的询问。
李徽知道火候已到,葛元已经咬钩了,是时候将他钓上来了。
“葛道长,我知道的太多,若是一直说下去,恐怕一年也说不完。今日得见道长,也是甚为有缘。我对道长也甚为钦佩崇敬。不如这样,今后我常来拜访道长,咱们来日方长,慢慢的钻研谈论这些事便是,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看如何?”
葛元虽然心痒难搔,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得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哎,老道这一生很少遇到如此博学之人,真恨不得能够同李居士一直谈论下去。老道这一生只痴迷此事,却也没法子。还望居士不要介意。”
李徽笑道:“当然不介意,你我是同道中人。从道长这里,我也开了眼界。葛道长,我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唐突?”
“居士请讲!”葛元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