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只猫喜欢和胖猫在一起,被激发了不少野性,胖猫反而又温和了不少。猫大哥一行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久住下去,会招惹来志愿者,它们应付不来人类花样百出使用工具的本领。不到半年,猫大哥已对方圆十公里内的猫聚集点大致了解了。猫在人类主导的社会里生存,很容易沦落成人类的衍生品,除了被强行绝育以外,还会成为人类商业计划的一部分。猫只能跟着人类的进程沉浮、沉沦、沉寂。
狸花猫对自由最为向往,它只要肆意奔跑在大自然里就会感到心满意足。狸花猫并不好战,只是自保,它常常因为地盘跟另外一只公猫斗殴,但不会出手太重,会根据形势灵活多变,打得过就吓唬吓唬对方,打不过就跑。狸花猫不是一只钻牛角尖的猫,但一定得有自由意志,它想做的一件事情会突如其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件事情。狸花猫的野心里包容着大爱,它希望猫类对环境的适应性不只是妥协,而是在环境中有一席之地。它希望猫类能吃饱肚子后还可以向往下一秒的未知,哪怕潜伏在灌木丛之下。狸花猫骨子里藏有带头大哥的风范,当有一只猫已成为猫大哥时,它会成为最忠诚的猫二哥。
胖猫的感受力比未绝育前更敏感,同时,它比绝育前更脆弱,破坏力反倒比以前更强,就看到底是感受不安还是感受安全感。一点点安全感都会在胖猫这里形成依赖。吃猫粮对其它猫是充饥,胖猫吃的是安全感。它除了把脑袋埋在人类制造的场景之下,不知道还能放到哪里。母猫给它的依赖感已超越所有,胖猫的内心是有一个小太阳,会对其它猫发光发热,母猫又给胖猫一个月亮,这是它状态最平衡的时候,却被打破,就会把胖猫冲击到另一个极端。最终打破僵局的还是平衡,它叼着人类耳朵跑过的那一段路里,猫大哥陪伴它的那一段时间里,胖猫抚平了内心的伤疤,填平了内心的坑坑洼洼。胖猫的成熟比绝育前显得更加完整。
那三只猫以前缺少的是身体力行和经历,甚至连其它猫的经历也没见过。如今,它们有了独立行动的能力和灵活的思维后,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还都想成为猫大哥,它们可不想成为猫二哥。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
猫大哥的存在就是一种改变。不正是它改变了狸花猫、胖猫和那三只猫吗?它还改变自己,从庙里来到城市,又从人类家的窗户上逃跑。猫大哥继续在用行动探索,用行动丰富信息,用行动更改过去的想法。猫大哥常常想起曾经问过它好多问题的那个女孩,它向她学习如何对自己提出问题,问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问自己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到什么程度?问自己可以付出多少?还问自己快乐吗?猫大哥想了想快乐否这个问题,它在庙里的时候最快乐。来到城市,它有了责任和理想,内心充实,但不快乐。有了狸花猫它们的陪伴,猫大哥会温暖和动容,但也不是快乐。快乐是一件纯粹的事情吧,如果猫大哥能改变人类和猫的关系,能改变猫在人类社会里的生存方式,应该会很快乐吧。但是,猫大哥并不是要改变每一个人和每一只猫的关系,也不是改变每一只猫的生存方式,它只是想扭转目前的局面。属于不够纯粹,但依旧会快乐吧,那快乐到底是不是一件纯粹的事情。猫大哥快把自己绕晕了。
猫的思维果然和毛线团子一样。还有人把猫比喻成哲学家,它们心思重,总在想事情,各种事情还都能找到连接点,不一会儿就缠绕成个毛线团子了。猫大哥顶着毛线团子睡了一觉后,已是第二天早上,它例行惯例到处去看看,看看人类在做什么,猫在做什么。
它看到被胖猫咬掉耳朵的男人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就是曾经问它好多问题,后来又拿着工具袋反对那些人抓猫回去绝育的那个女孩,对,女孩就是永红。猫大哥觉得奇怪,原本立场不相同的两个人怎么走在了一起,它便悄悄跟了上去。独耳男对女孩说:以前不能理解你,自从我抓了一只猫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法发生了很大改变,我也已经退出了志愿者团队。如果以后需要我一起为猫做点什么的话,可以联系我,他随手给永红递了一张名片。永红看了看他被猫咬掉的耳朵,觉得一时难以接受。她对独耳男先说了一声:对不起。永红说替咬他的猫说的。按照常理,一个人被猫咬成这样,应该是对猫恨之入骨,独耳男恰恰相反。永红便把这个顾虑说了出来,她问独耳男:“为什么?”他回答:“就是一下子想明白了,我过去逮了不少猫做绝育,它们受的伤害和我掉一只耳朵也差不多。而且,有一些猫在做绝育手术过程就出现了意外,还有的猫因为做了绝育后无法适应以前的生活慢慢死掉。我现在的生活和以前也完全不一样,可能是感同身受吧。”永红看他说的很真诚,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永红接着说:“我现在对于人类大量给猫做绝育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你也知道,只能靠着一个易拉宝在现场做宣传,效果微乎其微,并没有系统化的计划。”
独耳男说:“我们也可以成立志愿者团队,站到猫这一方的志愿者。目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慢慢扩大,发出声音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到时候局面应该会不一样。”
永红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儿光芒,她不再是单打独斗的人了。她接着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做的事情没有法律保护,还会受到抵制。而且,我们不仅仅要减少给猫的绝育率,而是要改变人类和猫之间的关系,改变猫在人类社会里的生存方式。”
猫大哥听到永红这一句话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时,它觉得很快乐,一种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