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布铺,放眼整个同谷县,要数和记最为出名。
旁人这样觉得,和记的东家芳娘也是这样觉得的。
她年纪不大,还未到三十,却已经守寡十年有余,想当年,刚刚嫁入夫家还不到两载,丈夫就急病去世,彼时芳娘还怀着遗腹子,公婆于心有愧,便出钱让她开了这间布铺,后来公婆陆续去世,家业由小叔子继承,可惜小叔子能力不足,没几年就把家业给败光了,反倒是芳娘的布铺越做越大,不仅在同谷县,连凤州的都府梁泉县都有和记的分号。
但芳娘眷恋故土,虽然在梁泉县有房产,她依旧长住同谷,今日起了个早,芳娘就到其中一间铺子巡视,掌柜的听闻东家来了,忙迎出来见礼。
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抱歉啊这位客官,我们东家来查账,暂时先不……”伙计走过去一边笑道。
话到一半,竟是被对方容貌气势所慑,再也说不下去。
晏无师挑眉:“不做生意了?”
芳娘拨开伙计走过来,巧笑嫣然:“开门迎客,哪里有不做生意的道理?手下人失礼了,妾给郎君赔个罪,敢问郎君是要买什么布料,我们这儿也有成衣,样式也多,若是挑了布料再做,最快得两日才行。”
她做了十数年的商贾,自忖见识不同于寻常闺阁妇人,谁知看见眼前之人,方觉自己从前是在坐井观天。
对方容貌气度之出众,别说本县父母官,怕是连州府长官也不及十二。
商人开门做生意,断没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更何况这样的出色人物,谁家女子见了不小鹿乱撞,芳心萌动?
芳娘当下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晏无师本想进来挑两件衣裳,听了她的话,反倒心头一动:“这么说,你们这里也有女子成衣了?”
“有,自然是有!”芳娘笑容不变,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
如此俊美的郎君,看着桀骜不驯,断不是什么温驯女子能驾驭的人物,竟还会为哪家女子亲自买衣裳?
半个月前,两人离开那个山洞下山,一路往南,直到昨日,方才刚刚抵达距离汉中不远的凤州同谷县,在此落脚。
沈峤是个好静的性子,让他一有空就在客栈练功也不嫌枯燥,晏无师则独自出来。
若为安全起见,在到长安之前,自然是深居简出,什么人也别见最为妥当,但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便是吃饭借宿也得进客栈,若为了可能发生的潜在危险就畏畏缩缩,那也不是晏无师了。
他本想买两身衣裳替换,但听见芳娘这么说,却改变了主意。
芳娘便问:“不知郎君是给心上人买,还是给家中姐妹买,还是给亲长买呢?”
晏无师:“有何不同?”
芳娘扑哧一笑:“一看郎君就是从来没给女眷买过衣裳的,这里头自然是大有学问,给长辈买的衣裳,颜色且不可过于鲜亮,还是稳重点好,绣纹也少了许多时下的新意,若是送给妹妹,那便可以选些浅粉,新柳一类的颜色,裙衫花纹都可以用彩蝶蔷薇等等,如果是长辈的话,这些绣纹就失于轻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