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领班的带领下，黄百川和三个保镖来到408房间。
一股汗臭味夹杂着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黄百川抬眼一看，几个人聚精会神地围着一张桌子打牌九。
谭学卿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专心致志地打他的牌，连他们看都不看上一眼。
黄百川尴尬地站在那里，心里暗暗骂道，“这个谭痞子，摆什么臭架子，不就是胆大包天，敢掘皇帝的坟墓吗，有什么了不起。不是为了那些金银珠宝，老子才懒得理你。”
正当黄百川困窘无比的时候，梁朗先进来了，他连声说道：“黄老板来了，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梁老先生，不必客气。”黄百川打破了窘境，“不知梁老先生叫我来天津有何贵干？”他揣着聪明装着糊涂。
“哦……”梁朗先欲言又止，他瞥了一眼谭学卿道：“谭师长，黄老板到了。”
“噢，是黄老板？”谭学卿装疯卖傻，把牌一和，挥挥手，让手下退下。
“他们……”梁朗先声调拖得老长，意思是说“这三个保镖怎么办？”
“你们俩在门外等着。”黄百川对身边的保镖说。
两个保镖退了出去，还剩下一个保镖。
“不要紧，他是我的随身侍从。”黄百川说。
“那好。”梁朗先说：“我看你的店里人多事杂，怕不安全，所以换了一个地方，还望黄老板海涵。”
“呵-呵，你一张破纸条，害得我从北平大老远的赶到天津，还差点吃个闭门羹，唉”黄百川怫然不悦,喘了口气。
“别废话了，钱带来了吗？”谭学卿直言直语问道。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货在哪？我要验验货再说。”黄百川是个经验老道的古玩商，不见兔子不撒鹰，“做我们这行的有个行规，叫‘一看，二赏，三估价’，没有看到货，我们怎么估价？”
“还磨叽啥！你昨天不是验过货了吗？”谭学卿咋呼道。
黄百川本来就看不惯谭学卿拽兮兮的样子，一来就冷落了半天，窝了一肚子火，再听他一咋呼，就来了气：“你看那熊样？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跟你打仗的。如果你不谈，那就算了。”
梁朗先见势不妙，连忙安慰道：“好-好-好，就按规矩办。”
梁朗先把黄百川摁在沙发上，说：“你先歇歇气，坐下来慢慢谈，咱们好说好商量。”
梁朗先泡了两杯茶，给黄百川端过来说：“黄老板，你先喝杯茶，泄泄火。”尔后对谭学卿说：“去，把货拿过来。”
谭学卿从卧室搬出一只牛皮箱，摆在茶几上，打开牛皮箱，顷刻间满椟生辉，光彩夺目。
“怎么样，放心了吧？”谭学卿亮出宝物，得意扬扬，想给黄百川吃个定心丸，免得他啰啰嗦嗦，犹豫不决。
“哇！这么多珠宝！”黄百川惊诧不已，“看样子我们没有白来天津一趟。”
“这可是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宝物，全都是真材实料，没掺半点虚假。”谭学卿洋洋得意地说。
“这些珠宝是从哪儿搞来的？”黄百川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问道。
“这-你就甭管了，你只管验货，只要货没问题就行了。至于货从哪来，与你没关系吧？”谭学卿不想让别人知道宝物的来历。
“我们做古玩生意的有个行规，就是一定要考证宝物的来源和出处。”黄百川看着堆积如山的珠宝，一件一件地把玩、欣赏，翡翠、玉镯、宝石、珍珠、玛瑙、金银首饰……琳琅满目，让他目不暇接。
“好吧，既然黄老板非要知道宝物的来历，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疑神疑鬼的。”谭学卿急于将宝物出手，又怕得罪了黄百川把生意搞砸了，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
谭学卿巧言令色地说：“第二次北伐战争胜利后，一些北洋军阀的残兵败将逃到山里做起了土匪，我部接到上司命令在华北一带剿匪。当时奉系军阀张宗昌的残部马福田率领土匪，在遵化县马兰峪活动猖獗。马匪于上个月初闯入马兰峪清东陵，盗掘了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陵墓。我军恰好驻扎在蓟县马伸桥，距遵化县马兰峪有一山之隔。当我军探知这个消息后迅速出击将马匪击溃，缴获了这批珠宝。”
听了谭学卿的解释，黄百川信以为真，对这个粗中有细的军人产生了好感，他奉承道：“谭旅长剿匪有功，成绩斐然，可敬可贺。”
“哈哈，过奖了。”谭学卿躺在沙发椅上，用雪茄捋着八字胡，说：“黄老板，既然这些宝物你都看过了，就请开个价码吧。”
“唉……”黄百川叹了一口气，他不好开这个价，因为珠宝本无价，全凭知遇者偏爱，尤其是大清皇帝的藏品，乃搜刮天下之珍奇异宝于宫中，集历朝历代珍宝之大成，更是无价之宝。我若价码估高了，一时筹措不了那么多钱，若价码开低了，怕“谭痞子”生气毁了这单生意，他左右为难，便推诿道：“我怕开出的价让你听了不满意，还是你出个价吧。”
“那好，既然黄老板不好开价，那我就不客气了。”谭学卿是个耿直之人，他讨厌别人做事扭扭捏捏的，便开口道：“30万怎么样？”他盯住黄百川，看他的表情和态度。
“啊！这可是天价，看样子谭师长不懂行情。”黄百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如今战火连连，局势动荡不安，大家都缺钱。我估计你报的这个价，整个琉璃厂没有那家能付得起。”
“黄老板，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谈。”梁朗先劝道，“如果你觉得高，我们还可以谈嘛。”
“我只能拿出20万，如果太高，我就没有办法了。”黄百川万般无奈地说。
“行啦！我没时间跟你啰嗦，22万怎么样？”谭学卿急不可耐。
“谭师长，不是我不愿意，我确实只能拿出20万元。这20万元，还是我昨天跟琉璃厂的商户东拼西借凑来的。”黄百川诚心正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