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许多上高中。
中考之前许多家的快餐店就已经倒闭了,那间住了十年的二层小楼也被抵押拍卖了。
一家人搬去了城中村,妈妈去酒店当保洁,爸爸彻底沦为行尸走肉的赌徒,很少回来。
许多碰见过几次妈妈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但她只当没看见。
中考完许多在一家烧烤店打暑假工,加上妈妈给的一点钱凑齐了高中的学费,但只上了三个月,许多就退学了。
她受够了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甚至很怀念打暑假工的那两个月。
虽然每天很累,但是她能一天两顿有饭吃,手里攥着钱,虽然不多,但让她多少踏实了点,那种不知道何时会因为需要用钱被劈头盖脸臭骂的恐惧感少了很多。
家里对许多要退学去打工赚钱的想法没有半点意见,妈妈甚至当着许多的面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只有何青哭了很久。
那时候她们已经不在一个学校里了,但感情还是很要好。
何青高中是住宿生,生活费比以前多了不少,她只留下了够吃最便宜饭菜的钱,剩下的都塞给了许多,怕许多在外面过得不好。
许多就揣着这几百块钱孤身去了东北,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但她就是这样莽撞的来了。
那一年许多十七岁。
一开始她过的很难,吃了很多苦,掉了很多眼泪,但总比仰脸问别人要吃喝强,咬咬牙也便熬了下来。
那个时候支撑着许多的还是何青,何青住宿学业也重,她们就用最朴素的方式交流,写信。
她们在信里规划着以后美好的生活,就像是在四面漏风的破屋前种下一棵树,再苦只要抬头看看那棵树,想着它将来会长出遮风挡雨的巨大树冠,结出美丽的花朵跟美味的果子,日子就有盼头。
许多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何青省吃俭用给许多买了一个玫瑰金的细圈戒指。
那是许多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只有何青一个人记得她的生日,连许多自己都忘了。
那时候她在地下商场当服装小妹,一天站十个小时,一个月可以赚三千,那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实体经济还是如日中天。
那天下了班她又去发廊当发模,为了多赚点钱她经常会接各种各样的兼职,等她顶着一头被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那个包裹就静静的躺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住的是合租房,有个室友是做主播的,几乎天天在家待着,所以大家有快递送上门她都会帮忙签收。
许多在那间只有十平米的简陋卧室里拆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有三个盒子,每一个盒子都被用彩色的纸精心包了起来,一个戒指,一盒巧克力,一个猫玩偶,还有一张生日贺卡,上面满满当当的写满了字。
落款还带着一个嘟嘟嘴的颜表情。
许多在这一刻被击碎了,然后又花了一夜拼成了更坚硬的模样。
这个戒指许多很珍惜,每次洗手的时候都会小心的摘下来,擦干了再戴上。
也许是她太过珍惜,又或许是她的日子过得太颠沛流离,戒指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再也没找到,这也成了许多的一个心结。
伴随着戒指的消失,许多生命中重要的一角也彻底消失了。
她的妈妈谋杀了她的爸爸,并在东窗事发后跳楼自杀了。
其实许多去了东北以后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只是隔三差五会给妈妈发消息问候一下。
从妈妈的信息里她大概能拼凑出她离开后家里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