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 除了皇帝之外,入夜后按例是不准男子留宿的,能留的就只有太医和侍卫。
何文静作为外臣竟然要在宫里待上几天, 别说他了,就是其他朝臣都觉不妥。
不过最终也没人能犟得过身为皇帝的赵珩,何文静还是被留了下来, 至于他留宿的地点, 则是赵珩贴身大太监的值房。
庆功宴后, 百官归家,何文静也打发王青回家取东西,没成想赵珩竟也派了内侍同往, 看那举动竟然似监视一般。
等到入夜, 一直等着赵珩传召的何文静终于接到了内侍传话,说桓帝在书房等他, 让他独自前往。
对于赵珩这番动作,何文静也猜测过,他回想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觉得他这次的反常行为很有可能与自己此次出征有关, 便提前在心中打了腹稿。
内侍通传后,赵珩却并未马上让他入内, 而是又过了一会才让他进去。
何文静想起当初“屯田制”试点时, 自己被文宣帝传召, 那时他也是等在这书房外面,但如今的心态与之前却又大不相同了。
当时他知文宣帝猜疑他,除了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外,再就是不甘和愤懑,如今却已经平和许多, 对于帝王的猜忌,何文静已能坦然接受。
赵珩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对一旁的内侍道:“给何爱卿看座。”
何文静看到被放得与赵珩极近的座椅,又见他换下了衮袍,转而穿了一身常服,知道他这是想显示亲近的意思,也从善如流的坐下,再抬头时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
“多谢陛下,陛下恩泽深厚,臣真是万死不能报其一二。”
桓帝一直不提召他来所为何事,所以何文静也只当不知,只当是他心血来潮留自己叙君臣闲话,所以一直十分配合的跟他闲谈,不仅每问必答,而且还说的十分详细。
赵珩见他避重就轻也只好直说了:“何爱卿,这次阻击瓦剌大捷,聂将军虽功不可没,但朕也听说何爱卿居功甚伟,却怎么未见聂将军在折上提及,可是你二人有所不和?”
“陛下误会了,臣不过运粮而已,微末功劳哪堪提及,聂将军英勇杀敌才正是首功,臣实在不敢冒领。”何文静顿了顿,还是没有完全否认桓帝的话。
如果能让赵珩以为两人不和,肯定比他认定两人关系亲密无间要好得多。
“如此。”赵珩也不拆穿他,转而又道,“我似乎听人提起过,何爱卿曾在增援聂将军时使用过一种十分恐怖的武器,瓦剌的骑兵甚至在听到声音后就直接调转马头,慌不择路而逃,不知可有此事?”
何文静对于赵珩知道火药之事毫不意外,不过他能把自己在路上伏击瓦剌的事情都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就说明,他确实是有派人跟着自己的。
因此他面上也未现惊讶之色,而是语气惭愧道:“启禀陛下,臣当时将粮草运至通遥,然此地城墙不坚,兵士不足,因此臣便想或许能以此法恫吓瓦剌骑兵,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了。”
“是吗?朕似乎从未见过何爱卿有不能为之事,以前是农桑国贸,如今却连这样的利器也能造出,实在令朕惊讶不已。”赵珩没说信不信他的话,仍自顾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