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静抿唇淡笑,而后走到周麻子身前站定,看他一眼,却是朝四周注目的百姓朗声道:“本官之前说过,建这水闸乃是为了防潮灾,另建好之后还可调蓄淡水,便是众位乡亲以后耕种之时也能少去许多麻烦,这是事关百年大计的事情,如今一时的困难便是为子孙后代造福,千万不可前功尽弃!”
“大人说的好听,可是如今这水闸根本没办法建好,每次咱们辛辛苦苦将围堤修好,一遇到潮来便又全部冲毁,如今还未到三月时间,咱们光是伐木都不知道花去多少工夫,这活实在没法干了,大人看看我们的手脚,哪里还有一块好皮?”
周麻子伸出双手在众人面前展示,又踢掉脚上的鞋子将脚抬高在空中晃了几下,脸上愤愤之色不减,口口中满是义愤填膺。
何文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周麻子好似不简单。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经过他的这一番话,已经有不少徭夫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眼中也都带上了不满。
何文静淡下神色,仍旧不看他,又提高声音对众人道:“不错,这围堤确实多次被毁,可是它们是如何被毁的呢?因为潮灾。”
“如果此时放弃建闸,那么这潮灾便会永远泛滥下去,你们的这一辈,下一辈,甚至祖祖辈辈,只要大家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那么这潮灾就永远无法消除,所以这水闸是非建不可,本官也希望乡亲们多为子孙后代考虑,不要因小失大。”
清朗的声音在堤上传开,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不少人听完后也面带沉思之色,显觉得道台大人说的有理,慢慢的便又开始干起活来。
周麻子环顾了下四周,见不少村民都开始恢复劳作,心底不服,冲何文静道:“大人说的那什么水闸草民们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您说得那么神,可是现在这围堤却是真真切切的无法修好,大家都在做白工,草民干不了。”
周麻子说完便仰头偏向一边,一副大无畏状,好似是在用行动告诉何文静,反正我就不干看你能把我怎样。
在他身后的几个徭夫本来也准备继续拿起铁钎凿石,见此又迟疑了,眼神在周麻子和道台大人之间来逡巡。
何文静这下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别有居心。
他之前所为本就是先礼后兵,与众人讲这样多的道理,想得就是这些徭夫们本就辛苦,如果能讲通道理,然后大家万众一心将水闸建好当然是最好的。
否则就算这些人不愿意,他既然下令征了徭役,那么不管徭夫们愿意干还是不愿意干,那么都得干。若是真有人反抗的,轻则受刑,重则流放。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样做。
若非必要,何文静都不想以镇压的方式来对待本就处境艰难的底层百姓。
但是对于这种故意带节奏捣乱的人就没有容情的必要了。
他冷下脸色,对身边衙役道:“本官已说过缘由,若还有人拒不服役,你等便可按律法行事,不必来报本官。”
说完便也不再看周麻子几人,转身离开。
衙役知晓道台大人说的就是面前这周麻子,因此了然的点点头,之后更是用凉凉的目光打量还站着没动的几人,眼中威胁意味明显。
其余本还有迟疑,想看能不能跟着一起逃脱徭役的几人这下也放弃了挣扎,老实的重新拿起铁钎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