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阵奇香飘出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往县衙所在的大街来,众人闻着味道,讨论半天觉得像是那日县令大人分给村民们所种之物,顿时就有不少人打起此物的主意来。
夏人有食辣的习惯,虽不是每地皆如此,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每年所需的茱萸、胡椒、芥菜疙瘩等物数量庞大。
尤其是川蜀之地,听说当地人还会食用一种叫麻椒的东西,十分嗜食辛辣。如果他们能将这比茱萸、胡椒辣上好几倍的东西运过去贩卖,那是绝对不愁没办法出手的!
因此,继上次佃田种藕之后,绩县的商人又开始往乡间去向农户们定辣椒采收后的货源,几乎所有人家都收到了预付的定金。
章谏之旁观事情的发展,此时才知道,原来何文静那天在院子里炒辣椒也是别有打算,并不是单纯的给众人展示一下他有多能干,亲自下庖厨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看着玩笑的。
等他想明白,也不知是该感叹县尊大人的智计深远还是太有城府,这样一来县尊大人也算是完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劫富济贫——预支县中富商们的银钱来改善百姓们的生活。
而且这还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真要细数下来,可说是一举数得。
果然年纪轻轻就能高中榜眼的人跟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章谏之摇摇头,后又坚定的点点头,自己跟在这样一位能干的人身边,就算只是师爷,以后也必定能达成一番成就!
绩县的百姓都在讨论县尊大人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而远在北地的皇宫内,文宣帝也在与几位大臣讨论何文静。
“你们说这何退之到底想干嘛?之前他送来的那藕粉看着倒是雅物,朕也尝过加了桂花蜜冲调的汤羹,晶莹剔透芳香四溢,倒还算不错,可这次的是什么?”
文宣帝指了指桌上的土豆,道:“这长在地里的土疙瘩,还有什么菜种子他都当稀罕物巴巴的送来,实在少了些分寸。”
“儿臣也觉得绩县县令何文静十分可恶,父皇本就龙体欠安,他以这些粗鄙之物进上已经是不敬,请父皇即刻下旨降罪,严惩此大逆不道之人。”禹王见文宣帝面露不满,立刻出列附和道。
赵珩斜睨了他一眼又观察了一下文宣帝的脸色,也出列道:“儿臣以为不然。何退之身处西南僻县却还能时时想着父皇,这些东西虽是粗陋,但却是何退之的一片忠君之心,加上据他奏折上所言,其中有几样东西甚至可做百姓口粮,这非但不是大过,反而是大功,正该嘉奖。”
“他说是就是?”禹王赵璘勾起嘴角,嘲弄道,“儿臣看他不过就是想用这些奇淫巧技来蛊惑父皇,实际却是他荒疏政务,投机取巧罢了。”
“父皇乃当时明君,又岂是这区区乡野之物就能蛊惑的?皇弟未免言重了。”赵珩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并不与他疾言争辩。
“你!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赵麟见晋王拿着他话中的漏洞做文章,赶紧下跪辩白。
“咳咳,行了。”文宣帝坐回龙椅上,脸色也比之前难看了不少。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而后朝旁边的内侍道:“这些东西先带下去,若是无法久放的,便按照何退之写的方法找花匠种下去,务必保证种活。”
吩咐完,又看向殿中诸人道:“至于是否嘉奖何退之,便等他来年将属地的粮食产量报上后再说吧。”说完就起架回了寝宫。
等皇帝一走,赵珩、赵璘也相继离开。跟在后面的几位大臣看了看两位殿下的背影,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转着同一个念头:要说揣测圣意,这禹王还是差了些火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