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队长藤田茂此刻正焦急地守在联队指挥部门前。
不远处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藤田茂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军服,走下台阶,笔直地站在一旁。
随着三辆卡车停在了指挥部门口,从前面两辆卡车的车槽里跳下几十名鬼子兵;接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从最后一辆卡车中跳了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最有趣的是,这中间还有一个身着和服的中年日本男子,看着白白净净、文文雅雅,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完全不像一个军人。
藤田茂走上前去,向这些人一一敬礼。一阵寒暄后,一众人进到了指挥部内部。
在指挥部对面不远处一处破屋的屋顶上,一个少年正趴在那里细细观察着指挥部前发生的这一切。看到那些日本人进到了指挥部里面,少年慢慢匍匐着向后退去,然后一个漂亮的空翻,就从三四米高的屋顶上跃了下去,刚一落地就撒开脚步朝城北门的方向跑去。
在距离闻喜县城不到十五公里的北垣山上,座落着一座道观,叫做白云观。没有人知道这座道观存在了多久。但是听山下村子里的老人说,这道观早在东晋时候就在这里了。道观建成的具体年代已经无从考究,但是这道观里一老三少,四个道士,在整个闻喜县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四个道士便是师父唐怀济,号逸然真人,和他的三个徒弟。大徒弟叫李常平,今年26岁,二徒弟薛常云,也就是薛老头,那个时候他才18岁。还有小徒弟孙常林,只是个16岁的少年。
薛常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观里有个规矩,唐真人的三个徒弟轮流值日,值日当天,观里所有人的伙食、观里的卫生、柴火、吃水,全部都由值日的门徒来完成。今天正是薛常云值日。
给其他人做罢早饭,薛常云挑了水桶去后山沟里的水井处挑水。刚刚出了观,没走几步,就遇上迎面跑来的孙常林。
“二………二师兄!不得了了!”孙常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常云把挑着水桶的扁担从肩上卸了下来。“你这是去哪了?为何一夜不归?”
孙常林一口气跑到二师兄面前,一把搭住了他的肩,先是一阵猛喘。待气息稍稳,咽了口唾沫说到:“二师兄,运城那边的鬼子有大动作了!我得快点告诉师父去。你也别挑水了,和我一起去。”
原来在县城的破屋上观察日寇指挥部的那名少年,正是孙常林。
薛常云只知道他这个师弟昨日下午受师父派遣,去县城买盐。却一夜未归,师父早上还问起这件事,待常林回来,免不了要挨一顿板子,却不曾想他这一夜,却是在监视县城驻扎的日军。闻喜县城离白云观所在的北垣山足足有近三十里路。常林这一路跑着回来,想必在县城里收集到的情报相当重要。
薛常云也顾不得挑水了。他把水桶搁在原地,把扁担架在水桶上,拉了小师弟就向观里跑去。两人一溜烟来到正厅,师父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厅中央的太师椅上。
还没等孙常林开口,立在师父一旁的大师兄李常平率先质问道:“常林,你昨晚上去哪了?未经师父允许,怎的一夜不归,让师父好是担心。”
“师父,大师兄,我昨日买好了盐,正要返回,可途中无意间听到县城的伪军头子在说什么秘密武器的事情。我觉得事关重大,就留在县城打探情报,所以………”
“所以就一夜未归?”唐真人接住孙常林的话,语气平静地问到。
“是的,师父。”孙常林觉得自己收集情报有功,语气中竟没有一丝愧疚。
“常林呀,师父和你说过多少次,你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就算是你发现了日本人那里有不寻常的动静,也要先回来与我知会,要和师兄弟们商量,不能自作主张、贸然涉险。”
李常平接着师父的话说道:“常林,做事不能只靠一己之勇,师父经常告诫我们,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可是………我………”
孙常林还想辩驳,却被站在旁边的薛常云一把捏住了手腕。孙常林转过头看着二师兄,薛常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师兄弟三人中,李常平的年纪最大,追随师父最早;当然,也属他的阅历最深,解怨师的各种本事学得最多。师父经常夸奖李常平已经赶上自己了,也不知此话是真是假。但是对于薛、孙二人,对此深信不疑,而大师兄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偶像,是楷模,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人。但是要从交情上来说,薛、孙二人最为交好。一来他们年纪相仿,二来,这俩人都贪玩。
由于孙常林岁数小,自制能力差,对于观中的各种规定,时有触犯,这就使得他总是受到师父的处罚。薛常云的提示,让他顿时又想起了下山前师父的叮嘱。他不再言语,低下头等着师父发话。
唐真人因为担心孙常林,一夜未眠,本想等他回来好好惩戒一番,但听说日本人在县城有大的动作,不免心生疑虑,他打算把孙常林的事先放一放。
“常林呀,昨天的事情,我先给你记着,少不了你的。你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日本人那有什么动静”
“是,师父!”孙常林一听师父先不追究自己的过错,立刻就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