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过佛像以后,很多东西他都记不真切,就连聂渺跟胥紫山如今的下落也想不起来。
三人一同来到这座地宫,见到了所谓的诸法,可如今却只剩下他自己一人,无论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不过既然崔赋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此刻,几人倒也不急着追问其他的事,而是各自开始思考此行一路上所见到的所有东西。
尤其是范不移,他脑海当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较为模糊的轮廓,轻声说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诸法便是这座地宫里的老古董,不知他活了多少年,练成了多少的本事。而我们眼下所能见到的所有场景,也全都是他一手操控的把戏。”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诸法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范不移的目光转向季知春。
自从追问过崔赋那座佛像到底是何模样以后,季知春又开始保持沉默,半晌都没有开口。
更没有解释,那座佛像所谓的说法印背后有什么深意。
这种刻意的隐瞒,已经超出被二品不可知所影响的范畴。
“那三根手指,应该代表着你们三人的武道真意。”
不过就在这时候,季知春也突然主动开口说道:“向你们展示了说法印,就代表诸法看上了你们的武道真意,想要借‘诸法’来与你们交换。这是诸法殿的老规矩,如果你们当时同意了他的规矩交出武道真意,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师素想起那些刻在圆台上的痕迹,眉头紧皱道:“那座圆台上有数百上千种武道真意,难道这些还不够他用的?”
“听你这意思,我还必须把自己的武道真意交出来了。”崔赋也冷笑了一声。
他盯着季知春道:“你这大胤武夫倒是挺会慷他人之慨,话都这么说了,既然你知道这座地宫的事,何不再多交代几句?”
崔赋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申屠烈与师素同时看向了季知春。
师素虽未开口,但眼神已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申屠烈笑呵呵道:“崔赋说得没错,季先生,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能多交代几句,真要到了对付诸法的那一步,我们也能帮上你的忙不是?”
“我们不需要对付诸法。”
怎料,季知春却是微微摇头:“诸法殿虽为邪惑宫的一部分,但它也不是真正的邪惑宫。至于诸法,这个怪物就是太贪了,他能够镇守邪惑宫其中一殿,也正是因为够贪。”
“你们可知,邪惑宫为何会让大胤江湖为之忌惮?”
他望向几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范不移沉吟一声,“总之不会因为邪惑宫搜罗了大胤江湖的那些传承。”
“不错,邪惑宫搜罗了大胤所有宗派的传承就是个幌子,当然,这个传闻也是事实,有二品存在,大胤江湖的传承在邪惑宫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秘密。
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能洞悉其中所有关键,甚至立刻找到破解的办法。”
“邪惑宫收集大胤宗派的武学传承,虽然令许多宗派感到不满,但单单只有这件事,还不至于令我们如此忌惮。”
季知春的语气凝重道:“毕竟它从本质上来说,也能称作武道圣地。”
“你在这儿卖什么关子?”
崔赋站直身体,颇为不满道:“这家伙说话一直都是这么惹人厌烦?”
师素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一般,冷笑着道:“确实,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若不是盟主拦着,我早就弄死他了。”
崔赋看了师素一眼,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在此时却难得地站在了同一阵线。
他们都不喜欢这种说话偏要藏一半的家伙。
季知春叹息道:“如果我能随意开口,又何必非要惹人生厌?有关邪惑宫的事,绝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它不光是一座武道圣地,同时也是大胤江湖的‘活人墓’。早在大玄还没灭亡的时候,就有许多三品武夫选择进入其中闭死关。他们当中,很多人最后还是离开了邪惑宫,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再也没有走出过那座地宫。”
“大玄年间,那就是近两百年前的事了。”
范不移闻言,想到先前曾在那诡异声音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师父的名字。
魏求仙那老东西具体活了多少年,连他这个弟子都不敢确定,唯一能够推测的,就是活过了大玄的末期,见证了那座横压天下的盛世王朝走向覆灭。
想到此处,范不移缓缓道:“如果两百年多前邪惑宫还在外活动,甚至是大胤江湖的活人墓,那就代表你们这些江湖宗派,或多或少都与此地有所关联。”
季知春闻言,倒也没有否认这一点,默然片刻后,接着说道:“当年大胤江湖自知突破无望的上三品都会寻访邪惑宫,以求更进一步。其中有闲云野鹤,也有各个宗派的顶梁柱,多年积累下来,此地不知埋着多少人的至交好友,师门长辈。”
“合着闹来闹去,这还是你们大胤江湖的家事了?”
崔赋有些不耐道:“那就别说废话,告诉我们怎么找到邪惑宫。”
他还惦记着救出谢秀这个任务。
就算聂渺跟胥紫山已经死了,现在又不是只剩他一个人。
有大离四品第三的范不移,第十的师素,再加上申屠烈这深藏不露的老鬼,救出谢秀这差事还是有得可办。
尽管崔赋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他也怕武盟的人撂挑子。
毕竟这邪惑宫确实是够邪的,自己无声无息地栽了个大跟头,连大离四品第七的聂渺都在阴沟里翻了船,谁知武盟这三人会不会萌生退意?
“先不要急,找到邪惑宫的办法其实不难,至少我们现在所在的诸法殿,本身就已经是邪惑宫的一部分了。”
季知春摇了摇头道:“真正困难的是怎么进入邪惑宫,否则你当我为何一定要找到谢秀?那些慈悲宗的人,又为何要针对谢秀的家眷?”
崔赋眯眼道:“所以说谢秀才是真正的关键?”
“应该是谢秀手里的东西更为关键吧。”范不移却是听懂了季知春的言外之意,淡淡道:“找到邪惑宫并不难,难在如何进入其中,也就是说谢秀确实掌握了进入邪惑宫的资格,只是他现在失踪了,所以你们就要找到他,得到这个资格。”
按照这个逻辑去思考,范不移大概已经猜到了谜底,“看来这座邪惑宫像是在有意地挑选一些人进入其中,给予其接受考验的资格。谢秀就是被选中的人之一,你们必须要通过他得到的资格,才能进到真正的邪惑宫。”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季知春的目的几乎已经完全浮现了。
他要找邪惑宫,不是为了里面的武学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