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试探王洵的耐心,也不敢接下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全躬着身子,汗水滴滴答答往地上落。王洵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摇了摇头,笑着吩咐:“十三,安排几个人送刘将军去下书。出发前记得给他换身像样装束,别丢了咱们安西军的脸面!”
“嗯,末将,末将遵命!”王十三很不情愿地出列,抓住刘贵哲的衣服,用力往外推。刘贵哲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几步,用乞求的眼神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任何同情与怜悯。只好把心一横,任由王十三将自己推出了议事厅外。
有亲卫拿来大唐武官的常服,在寒风中给刘贵哲换好。然后又牵来一匹骏马,将他搀扶了上去,用刀押着往长安方向走。远远地望见了西城门,王十三带住坐骑,将主帅的亲笔书信硬塞进刘贵哲怀里,大声命令:“王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往前走。记住,进城后千万别再想着玩什么鬼花样。那姓孙的早就被我家大都督打怕了,让他主动把长安城交出来他未必愿意,可让他交一两个人换取十天半月喘息时间,他肯定会感激不尽!”
“呃!不敢,不敢,王将军说笑了,说笑了!”刘贵哲暗地里打的就是将书信和口信一并吞掉的主意,听了王十三的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飞到了九霄云外。一边做着揖,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大都督对罪将有不杀之恩,罪将绝对不敢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您尽管放心,即便刘某被砍成十段八段,临死之前,也会报答大将军的恩德!”
“你不敢就好!”王十三撇嘴冷笑。他才不会相信刘贵哲的誓言,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清楚刀子握在谁手里。“实话对你说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将来可是怪不得任何人。叛军那边的情况,想必你比王某还清楚。一旦安禄山恶贯满盈,你自己算算,其他贼人还能继续蹦跶几天?”
“这……”冰天雪地,刘贵哲的后背却湿了个通透。坐在马鞍上楞了好一阵儿,才抬起胳膊来,冲着王十三深深施礼,“多谢王将军指点。如果此番出使,刘某还能活着从长安城里走出来,一定会找机会报答将军的大恩!”
“你别再恶心我,就已经是报恩了!”王十三挥挥手,带着一干亲卫扬长而去。
毕恭毕敬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在官道上去远,刘贵哲再度调转马头,鼓起全身勇气继续走向长安城的西门。这个城门他曾经走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将腰杆挺得像今天这般笔直。
城中的当值叛军将领早就看到了外边的异动,不待刘贵哲走进羽箭射程之内,立刻从敌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喝问道:“站住,干什么的?再靠近,老子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