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入呢么?入了又能怎样?!你们起兵突然,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封常清麾下士卒都是临时招募,当然打不过安禄山苦心训练多年的曳落河。可曳落河打一个少一个,大唐男儿却有千千万。别的不说,此刻河东那边,郭子仪和李光弼已经厉兵秣马了吧?河西、安西,大军也在星夜兼程往回赶。还有大宛,当年咱们两个在长安见过的王明允,他想必也不会坐视家园被毁。我现在最佩服的是他,有力气往外使,那才是真正的好汉子,大英雄!不像某些人,只会窝里横!”
“是不是英雄,得打起来看!鹿死谁手,现在言之尚早!”听颜季明提起王洵,史朝义心里又是百味掺杂。那趟长安之行,王洵是他所欣赏的,仅有几个的人物之一。只可惜却不能被史家所用。更可惜的是,此人现在如一头展开翅膀的雄鹰,无牵无挂,翱翔万里。而他史朝义自己,却注定要困在亲情和血脉组成的囚笼当中,永远无法解脱。
“嘴硬!”颜季明撇了下嘴,满脸不屑。
“不跟你废话,先把伤口处理了!”史朝义哑着嗓子怒吼,把头转向门外,“既然到了,就别在外边戳着了,进来,帮他上药。”
“唉!唉!小人遵命!小人遵命!”几个随军郎中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放下药箱,去扯颜季明身上脏兮兮的裹伤布。只可惜患者却不肯领情,先向旁边滚了滚,然后笑着说道:“还是别费力气了。明知道我不会投降,何必糟蹋药材?!”
“老子愿意!”史朝义恨恨地上前,帮忙按住颜季明的肩膀,“老子糟蹋自家药材,关你个死囚何事。别动,再动,肠子就流出来了!你们几个死人啊,动作麻利些!”
他力气远比颜季明大,一上手,立刻控制住了对方。几个郎中不敢惹少帅发怒,赶紧加快速度,清洗伤口,涂抹上好的金创药,然后又用军中专门给高级将领预备的白缣布裹了伤口,收拾整齐。
待一切都忙碌完了,颜季明也疼得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史朝义怒气冲冲地打发走了几个郎中,又将进来收拾铜炭盆和酒菜的狱卒们打发走。端起一碗肉羹,一勺勺给颜季明灌进嘴里。然后又将剩下的干粮和牛肉扣在一起,用从郎中手里扣下的缣布打了个包,顺手挂在了对方脖颈上。
“你这是干什么?!”颜季明愣住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武艺是老子亲手所教,老子要亲手杀了你,才能解恨。这个机会,不能便宜了别人!”史朝义啐了他一口,大声说道。“能站起来,就赶紧给老子滚。趁今夜没人注意,老子送你出营,能滚多远滚多远。从此之后,你我之间恩怨尽了。下次再被老子看见,不是你死在老子刀下,就是老子死在你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