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婢子替您送一封信给雷大侠。让他半夜把安禄山的脑袋也给割了?!”纯属替虢国夫人解闷儿,明知道没有可能,香吟还是把话说得坚定无比。
“他一把长剑,能挡几万大军啊!你还当他真的可以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呢?”杨玉瑶终于被逗得开心了些,抿嘴而笑。笑过了,眼神中有迅速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凄凉,“香吟,你跟我多少年了?!”
“婢子不,不记得了。婢子追随夫人时,才,才七岁!”香吟又吓了一跳,赶紧屈身跪倒,“夫人您别赶我走,我真的没地方可以去,真的没地方可以去啊!”
“谁说要赶你走了!”虢国夫人用手揽住对方的头,轻轻抚摸头上的秀发,“应该有十二年了吧。寻常人家,这个年龄,女儿早就该出嫁了。是我不好,耽误了你!”
“不是,不是,是婢子,是婢子,是婢子舍不得夫人,舍不得……”香吟终于哭出了声音,将头伏在床边,肩膀耸动。
二人之间这种有悖于天理人伦的感情,根本无法用正常语言来说清楚。偏偏它又是那样的甘美,令人一陷入进去,就无法自拔。
“我也舍不得你!”杨玉瑶的眼角,缓缓淌出了一行清泪。没有半点虚假,也不来任何污秽与尘杂,“但是,你这回的确不得不走了……”
“我……”香吟挣扎着便想叩头哀告,却被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的杨玉瑶用双手搬住了肩膀,“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不能托给任何人,只能托付给你。我当年偷偷在城外买的那个小庄子,只有你知道。小少爷生下来之后,这个府邸里,也只有你见过他。叛军来势汹汹,我不知道长安到底守得住守不住。所以,必须趁着现在人心还算安定,把小少爷送走。”
“我,我……”香吟不敢再挣扎,瞪圆了泪眼看向虢国夫人。映在她眼里的,是一脸的绝决。
“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儿子。我在成都以南三十里的刘家村,以他和你的名字,买下了一处民宅,还有五百亩好地。地契就在他平素抱着的那个布狗肚子中。我会派人,护送你们母子回成都。回去后,你就不要再回来,一直等到叛乱完全平息,或者,等到他完全长大!”
这已然是在托孤了。香吟被吓得魂飞天外。虢国夫人偷偷在城外生儿子的时候,她一直追随左右。孩子生下之后吃不上奶,也是她亲自出面以照顾自家亲戚的名义,雇来的乳娘。夫人不擅长做衣服和鞋子,是她帮忙缝制。夫人怕走漏风声,不敢到外边买玩具送孩子,是她到集市上看了样子,再一点点尝试着模仿。甚至连平素的探望,也是她独自去得多,与虢国夫人一道去得少。以至于孩子眼里,至今还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