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宇文至听得直吸冷气。他知道王洵这几年在用兵上颇有进境,却没想到王洵的进境居然这么快。敌军的,自己的,旁观者的,还是千里之外的,种种情况居然全部给考虑了进来,编成一个套子,逼着俱车鼻施汗一步步往里钻。
这种环环相扣的手段太可怕了,当他的敌人实属倒霉。想到这儿,一些话从宇文至嘴里脱口而出,“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在长安时,我可没见过你王明允有如此慎密的心思?!”
“不跟你一样,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么?!”王洵笑了笑,露出满脸无奈,“要么死,要么多想想。再笨的人换到我这位置,也被逼精明了!”
“倒也是。你这两年好像比我还倒霉!”提及发生在王洵身上的种种“奇遇”,宇文至也笑着摇头,“还好咱们都差不多熬过来了。”
“是啊,熬过来了!”王洵叹了口气,好生感慨。
还有一点原因,令他无法跟宇文至说得明白。那就是,在大唐境内,无论做什么事情,他总是觉得有一些无形的枷锁,束缚着自己,令自己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忌惮。而在去国千里之所,面对着素无瓜葛的陌生人,他反而更放得开,更得心应手。种种手段都可以使出来,所有手段都无不用其极。
这将是一片他真正凭自己本事闯出来的天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宽阔!
第三章 霜刃 (五 下)
第二天巳时,沙千里和黄万山两个点起二百老兵,三百刚刚招降的马贼,大摇大摆奔柘折城西北的马场而去。
他二人所部众士卒身上的铠甲皆为王洵临时从嫡系身上匀出,只够老兵们穿戴。被招降的那一干马贼则还是原来的打扮。唯恐起不到威慑效果,昨天酒后,沙千里和黄万山又连夜从宇文至、方子陵等人那里借了几百套号铠,把马贼们也给穿戴了起来。
有道是人“在衣裳,马在鞍”,马贼们也穿上了与正规军同样的号铠,气势立刻是原来的三倍。沙千里与黄万山两个命所有弟兄都拉下护面,先沿着距离柘折城两箭远的地方兜了半个圈子,然后才杀向目的地。俱车鼻施、白沙尔、加亚西、查比尔等人见到,一个个气的捶胸顿足。可想想当年被安西军打得弃军而逃的惨痛经历,终是没勇气出城阻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面面猩红色的旌旗招摇向北。
唐军的队伍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三里,马场内的守军已经接到了示警。登时,所有兵卒便乱成了一锅粥。负责驻守养马场的将领名叫米摩克,因为曾经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所以平素一直不怎么受俱车鼻施汗的待见,仅是凭着在军中的资历,硬熬到了一个伯克爵位。然而,此人却颇通军务,见身边将士们个个面如土色,抽出刀来砍断了一根木头,大声呵斥道:“怕什么怕!你们怕,敌军就不会杀来了么?咱们昭武九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唐军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掏出刀子跟他拼,我就不信拼不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