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比先前所有呼喊对军心打击都大。围着万俟玉薤拼命的防守方士卒立刻退开了半个圈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傻。宇文至见状,知道自己所猜没错,俱车鼻施汗是利用这些守军留在城里的父母妻儿,逼迫他们顽抗到底。便又扯开嗓子,大声劝道:“愿意投降的,原地蹲下别动!这么老远,城头上怎能看清楚你们谁战死了,谁还活着。等柘折城破了,俱车鼻施再当不成大汗,自然也没办法株连你们的家人!”
“愿意投降的,原地蹲下别动……”侍卫们齐心协力,将宇文至的主意尽量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围在万俟玉薤周围的守军士卒闻听,先是楞了片刻,然后有人带头,“当啷”“当啷!”接二连三将兵器丢到了地上。堵在营垒门口的防守方士卒也无心再恋战,见到有人带头,便学着对方的样子,纷纷丢下兵器,躲到了一边。只有极少受天方教荼毒比较深的士卒,兀自提着兵器顽抗。怎奈大势已去,根本已经无法左右战局。被万俟玉薤带着几个人一兜,立刻从营门口驱散到了别处。
堵在营门内侧防守方士卒一撤,来自门外的压力立刻占了上风,“哗啦!”“哗啦!”数下,终于“咣当”一声,整个门板被推翻在地。
“放下兵器者不杀!杀俘者偿命!”宇文至又及时的补充了一句,避免刚刚穿上大唐号衣的马贼们玷污安西军形象。万俟玉薤也换了把趁手兵器,带着几名弟兄围剿垂死挣扎的敌兵。顷刻间,整个营垒的抵抗力量被扫荡干净,有亲卫找到旗杆,从接好绳索,将宇文至的将旗高高地升到了半空中。
“吹角。报告王将军,我等幸不使命。请他派人来协助清点战利品!”宇文至顾盼神飞,扯着喊哑了的嗓子命令。
身边亲卫兴高采烈,吹响号角向主营报捷。一干在主营中观战的将校们喜出望外,看向王洵的目光愈发充满了钦佩。先前主动请缨要去堵截敌军的沙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冲着王洵轻轻拱手,“王将军真乃神算!俱车鼻施果然不敢出头!换了我等,刚才已经被他诈出真相来了!”
“先不说这些!”王洵摇摇头,笑着阻止,“你们先去商队那边借几个账房,伙计,赶着骆驼把缴获的辎重清点出来,运回大营。慢慢干,记得不要派得人太多,免得被俱车鼻施看出破绽!”
“诺!”沙千里、黄万山两人心服口服,拱手领命而去。望着二人的背影走远,王洵又笑了笑,缓缓从站立的高台上走下。脚掌刚与地面相接,他立刻感觉到一阵酸软。拉住侍卫十三的肩膀用力撑住,看看四下没有人注意,才又摇了摇头,慢慢走向中军帐。
背影,被上午的阳光拉得又直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