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记南货铺乃贵妃的哥哥杨国忠幕后出资所开,除了向长安城内的富贵人家供应广州港泊来的南洋诸国稀罕玩意儿之外,也会偷偷地从家道中落的豪门子弟手中压价收购各种珍奇异物。因此小伙计们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不速之客的身上的打扮与他的气质大相迥异,偏偏又拿了一把吴王阖闾当年用过的宝剑,单凭这几点,就可以推断此人肯定出身于富贵之家。只是家门不幸后来遭了横祸,才不得不安贫乐道,低调做人。可越是这种人家,偷偷拿出来卖的东西越是珍惜。你想想啊,经历过抄家之祸都不肯丢弃的,难道价值会低得了么?
客人中有几个耳朵尖,依稀也听到了“巨阙”二字。目光登时亮了亮,借着挑选货物的由头,脚步再也不肯离开了。
这年头,天下财富都汇集于长安,城里大户人家,珍珠玛瑙差不多要论斤买。公子王孙们配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出门都显不出特别。可若是从那个衣着朴素的年青人手里,或者通过朱记南货铺辗转把巨阙宝剑买到手,献给那些急需的人家。下半辈子还愁不飞黄腾达么?
抱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大多数伙计和客人们都无心再讨价还价。眼巴巴地望着珠帘后,盼望李供奉能跑得快一些,早点儿把朱掌柜给找过来。
李供奉的腿脚的确不慢,也就是五、六息时间,身影已经出现在后堂外。将脑袋向里边探了探,扯着嗓子低声喊道,“七爷,七爷,前头有个年青人人找你!”
“谁,没看我这有贵客么?什么年青人,让他等着!”朱七爷的声音从后堂中传出,隐隐带着一丝愤怒。
正跟他对坐着喝茶的是一个面如涂脂的年青后生,见朱七爷脸色不快,赶紧笑着替李供奉求情,“你今天若是有事儿,就去忙吧。咱家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大将军下午还要伴驾出宫,咱家得早点儿回去伺候他!”
“冯公公,您看,下人们不懂事。您老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虽然年龄比对方大了好几轮,朱七掌柜还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对方赔礼。
“咱家怎会挑你的理呢!”面如涂脂的冯姓小太监笑了笑,轻轻挥动手帕,“咱家真的是出来太久了,急着回去。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咱家从侧门走了。对了,贵妃娘娘需要的东西,您老尽早给准备好。九九重阳,陛下还要看娘娘重新排演的霓裳羽衣舞呢。如是耽误了,咱们可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闻听此言,朱掌柜不断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您老尽管放心。也请大将军,贵妃娘娘放心。广州港那边已经送了信去,今年的新货一到,立刻从驿站用千里加急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