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眼发亮，极尽所能想要摸个一下，他却把尾巴甩到右边，等我滚过去，又把尾巴甩到左边。
我失败了两、三次，决定进入正题。
我在心里诚心祈求：大仙呀，帮帮人家吧？
“不要，我最讨厌人类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这个周末答应要带小儿子去画画，早就说好了，小七很期待阿夕的野餐篮呢，怎么可以毁约？
“关我什么事？又没好处！”他说话总有陶瓮的回音，还有金属的共鸣声，听起来有些勉强，但他还是抱怨不停。
“你帮我，我帮你，怎么样？”
这个毛尾巴人会出现在我眼前，总是有他的缘由。
“你们人类说话都不算话，我只是看你们怎么自相残杀。”
冤枉啊，他们要害我，我可没他们那么无聊。
“我们总经理说，谢家要卖掉这片土地，已经开放竞标了，包括这栋别墅。”
他的头仰得高高的，装作不在意，但垂下的尾巴泄露了他的心意。
“这里有狐妖作祟，铲平是迟早的事。”他逞强着，把话说得事不关己。“你们人类总是忘恩负义，真讨厌。”
“你住习惯了，可以跟房东反映嘛，房客也是有权利的！”我偷偷接近他的尾巴，被他当苍蝇扫走，唔啊！
“这明明是我的家。”自称是“狐妖”的那人抿了下带痣的唇角，有种优雅的妩媚。“你难道不知道人类怎么跟妖怪谈判？他们都去找道士，人类的道士！”
“也是有好道士吧？”像我家那只兔子。
“你听过道士说妖怪好话吗？”
毛尾巴和小七说了同样的台词，我用爷爷的故事跟他辩解，做不到友善，但总可以中立地判断人妖间的是非对错。
他好像睨了我一眼，沉吟好一会。
“好吧，很久以前，的确是有一个道家门派可以斡旋两界，不过早就灭亡了。”狐仙动动尾巴，看我非常有兴趣，他也清清坏掉的喉咙说下去。“我刚搬来这座岛，正逢白派最兴盛的时期，那时候只要他们一个弟子出巡，没有鬼怪敢出来作乱。”
真了不起，在我怀想那群特异功能分子时，狐仙大人补了恶意的微笑。
“可是嚣张也没多久，后来全死光了，这就是你们人鬼之间的报应机制啊！”
我呜叫几声抗议，就算好人没好报，也不该是人家的笑柄。他看我生气，反而更高兴。
“那时候，战火终于扫来这块世外桃源，有东西跟着军队渡海过来，很厉害的东西，吓得其他什么天师都跑光了，剩白派整门傻子出来挡，被杀到剩下一个。这件事闹得可大着呢，这里每只老妖怪都知道，不过你们人类却没几个记得，人类最善忘了。”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
不知不觉，狐狸仙人收起戏谑的态度，他其实也不觉得这个血编成的故事有趣，说说发泄而已。
“就剩下那一个，一个人屠完所有妖孽，着实让三界安静一段时间。我们很怕他会清空整座岛上的妖怪，但他没这么做，人类最喜欢迁怒了，可是他没有，所以他是值得信任的道士，你把他找来，我就放你走。”
“还活着吗？”我只是确认一下。
“废话，早死了，被人害死的，你们人类连同类都不放过，这么邪恶的种族怎么还不灭亡？”
“你又为什么住在人类的房子里？”
“这里是我家！”狐仙气愤地重申一次。“欺骗我、囚禁我、杀死我的都是你们人类，我看了就恶心！”
“所以你才会去报复花花？”
狐仙颤抖双唇，那顶酒瓮更显得滑稽。
“不是吧？花花能逃过险境，是你救了她吧？宁愿闹狐祟被拆去栖身之所，也要保她安全，不是吗？”
“你们、你们人类”
“如果你真的讨厌，就不会想去看我这么一张人类的脸了。”塑料袋是他弄掉的，得证。
底下有人影回来了，真糟糕，顾着聊天忘了逃命，可是有话不说我会死。
总之，庞心绮带头走回大厅，我看她瞪向天花板，带着些许惊惶失措。
接着的神棍男子，他小声请示庞小姐该怎么办，得到一句“闭嘴”作结。
再来是花花，美丽的脸庞仍旧忧愁，不过多了点阳光。
最后是两个男孩子，一个修长冷峻，一个清秀可爱，好面熟，好像是我那两个宝贝儿子。
“花花姐姐，打扰了。”小七挤出僵硬的微笑，就算是紧绷的笑脸，那绵软的感觉还是很吸引人，好想捏一捏啊！
“花茵茵，不好意思，想借你家给我弟的美术作业当模板。”阿夕对花花温柔地说，因为太温柔了所以显得虚假，暴风雨前的宁静。
“好是好，可是，林阿姨呢？”花花好担心我，让林阿姨感到心头一暖。
“她就是爱乱跑，没关系的。”阿夕和小七对看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会找到她的。”
看到心爱的儿子们，妈咪我开心得都快哭了。
“怎么？你仇家？”狐狸问，而我竟然下意识点头，有一半的眼泪是为自己的死期而流下。
底下的人站成一团，为了一个可爱高中生来借地方画图这件事争论不休。庞心绮想尽办法要说服阿夕离开，但我大儿子听了，只是温和地瞇起眸子。
而那个可爱的高中生安静地坐在一边，从兔子背包里拿出熊宝贝和其他画具，我看小七捏着熊宝贝的脸颊，慎重交代熊熊“要乖”，妈妈不见了的熊宝贝也只能忍着哭声点头。
“为什么带了婴灵过来？”狐仙大人从阿夕、小七进门后一直很紧绷，尾巴都竖得高高的，我想拉他尾巴，告诉他别紧张。
没有为什么，只是把熊宝贝一个人放在家里，他会哭个不停，郑王爷怎么哄都没用。
“谁准你留下来的！”庞心绮突然过去把小七整理好的颜料全部扫开，小七睁大眼，显得可怜无辜。
“你干嘛！这是大姐买给我的！”小七抱紧也差点被抓去摔的熊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