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
远处那些模糊的虚影陡然凝成实体,汇成一幅又一幅画面,在我们面前闪现——
那是狐斋宫正在为神明祈祷;
那是突然崩裂的栻盘;
那是她紧紧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那是她一边流泪,一边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是她送别一道身影手持薙刀远行;
那是灾厄降临;
那是她看见这片土地被漆黑的浪潮吞噬;
那是枯败的土地、被毁灭的村落,以及无数人绝望的哭喊;
那是她率领士兵与武士,倾力抵抗异兽的攻击;
那是她的眼中染上血色,爆发出赤金色的光芒!
一头顶天立地的纯白狐妖凭空现身,以一己之力对抗凶恶的兽潮。
只见漆黑浓雾之中,遍体鳞伤的她勉强站了起来,一手死死捂住早已受伤的胸口,另一只手高举白辰之环,急剧凝成的光芒在法器中汇聚成一团耀眼的光球——
黄金兽王咬住她的那一刹那。
光球陡然爆发。
一瞬万籁俱寂,璀璨的光芒铺天盖地,她所设下的各处结界陡然降临,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为其他人争取喘息的时间。
绚丽天幕下,法力全无的人跪倒在地,化作满天光点,彻底被漆黑吞没。
…
虚幻与朦胧破碎,虚影重新融入大地。
我转头看向身侧的相乐直哉,直言道:
“有何感想?”
在观看狐斋宫记忆的同时,我也时刻关注着青年的表情。
我与花散里早已知晓狐斋宫的命运,相乐直哉却和我们不同。
他或许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亲眼目睹到狐斋宫记忆的稻妻民众。
我想知道他对于这段历史的看法,以及接下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然而。
这时的我,若能得知今后稻妻的剧变。
那我绝对不会与直哉展开这段对话、间接性地让他走上那样的一条路。
可此时,
青年仅是微微一愣,便如同回忆般开口:
“在下师传「飞天御剑流」,同样,也是几位弟子中,天赋最高的那一个……
“说来惭愧,我虽为剑客,却始终没有找到挥剑的理由。这也是我始终流浪的原因。
“不过现在……我似乎有了一点方向。”
相乐直哉看向自己腰间的两把太刀。
“若有一天,我的这份力量,能在时代的苦难中保护人民、救下一条性命,或许……我也会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我深深看着他:
“哪怕为此而杀人吗?
“若按照你所说的情况,乱世中,每个人都会为了心中不同的正义而互相争斗厮杀。”
当我说完,青年周身忽然失了几分平和的气质,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他笑道:
“在下的师父曾对我们说过:
“剑是凶器,剑技则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语言去掩饰,那始终是事实。
“正因为师父的这番话,我的每次挥刀才变得慎重,什么能杀、什么不能杀,哪怕这样深思熟虑,也无法掩盖我已经是个刽子手的事实了。”
我轻轻点头,继而眼神幽深地反问道:
“倘若这次祓除,也需要你亲手杀死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