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实习之后,碰到第一个凶杀案,死者是一个女孩,她只有16岁,她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赤裸的躺在排水沟里,身上都是被常年虐待留下的伤痕,当时法医说,这个小姑娘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腿上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胳膊上还有曾经割腕留下的伤痕,她应该是尝试过自杀吧,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又被人救回来了,应该是她的家人吧,当时我看到她手上的伤痕,就在想,她的妈妈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呀,当我们查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份,去到她家的时候,她妈妈知道她死了,脸上竟然没有一点难过。”顾齐思说到这儿,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当时我很年轻,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问她妈妈,你女儿去世了,你都不难过吗?她妈妈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她解脱了。”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对自己女儿的去世这么无动于衷,后来我们去到了女孩学校,我终于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说那句她解脱了。”
“那是一所私立高中上这个高中的孩子都非富即贵,但是他们每年的升学率都很低,所以他们用了全额个奖学金邀请了这个小女孩去到他们学校读书,为了提高他们的升学率,这个小女孩当时中考是整个墨州市第一,所以她来到了那所贵族学校,也是她悲剧一生的开始。”
“我们当时去的时候有一个男生站在他们班级门口问我们是谁?我们出示了警官证之后,他只说了一句,她报警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男生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让我忍不住想揍他的话,他说,我不就是睡了她一宿吗?怎么还报警了?”顾齐思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攥紧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查到这个女孩经历了两年的校园霸凌,她身上的很多伤都是他们班这些有钱人家的男生,女生带给她的,她一次次想自杀,但是她都没有成功,后来她辍学回家了,以为家里会是她的港湾,可以治愈她,但是她又重新进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这个女孩子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妈妈一手把她拉扯大,女孩上高中之后虽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但是她妈妈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办法出去打工,也没有办法挣他们每月的生活费,所以她妈妈选择了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就是他的继父。”
“所以她的继父也是杀害她的凶手之一了?”
“她的继父是一家工厂的头头,平常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酒,一喝多了就得母女俩拳脚相向,不过没喝酒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人,待人温文尔雅,对两个人也是很好,所以她妈妈就这么一直忍着,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喝完酒,就对那个女孩儿……”
“那她妈妈报警了吗?”
“没有,她妈妈不让她报警,她自己也不报警,她妈妈说女人跟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跟了他,我们母女俩还能过几天幸福的日子。”
“那个女孩儿就这么妥协了?”
“不妥协能怎么办呢?看着自己和自己的亲妈流落街头?后来,同样的事情又发生过几回,女孩每次都会反抗,但是每次反抗也都无济于事,也许是因为她母亲的纵容让她从心底里对这个世界没有了希望,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尝试自杀但是被他妈妈一次又一次救了回来。”
“又一次男人喝多了之后,想要欺负她的时候,她想跑,结果被她继父扔过来的锤子砸到了头,她当时还没死,可是因为她大喊大叫所以被捂出了嘴,就这么被捂死了,可笑吧,你说她的生命那么强大,自杀了那么多次,都能被抢救过来,她的生命又那么的脆弱,这么轻易的就没了。”
“他的母亲还是没有选择报警,对吗?”
“对呀,她的母亲为了怕别人认出来,脱光了她的衣服,甚至用刀划伤了她的脸,打电话给学校请了一个长假,然后帮她的丈夫把她女儿的尸体一起扔进了排水沟。”
“那案子显然已经很明朗了,为什么说他是一个难缠的罪犯?”
“因为他不承认,他自始至终都不承认他曾经欺负过这个女孩,他每次都会使用安全措施,所以在女孩身上检测不到他的精液,而且他的母亲也不愿意出来作证,只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当时找到了那个男人用来打女孩的锤子,但是因为头上的伤不是致死伤,找到了也只能证明他曾经打过女孩,但是他用来捂死女孩的东西,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后来你知道这个东西去哪了吗?”
“去哪了?”
“被她的母亲亲手扔掉了。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垃圾堆里面翻到了这个决定性的物证,但是他还是不承认他曾经欺负过这个女孩,所以后来也只是被了故意杀人罪。”
“那那个曾经强暴过她的男孩呢?”
“家里有钱,当然是被无罪释放了。”
成语安也有些难过,他转过头看着窗外。
“这个案子算是我经历过的第一个杀人案,它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我觉得这一辈子也消散不去了,从那之后,每次我看到和那个女孩年龄相仿的孩子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那个女孩还在的话,是不是也这么大了?如果那个女孩在的话,现在是不是也成为一名大学生了?今年都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吧?她会选择考研呢,还是会选择工作呢,如果考研的话,凭借她的智商和努力一定能考一个很好的学校,如果工作了,是不是就可以远离欺负她的人了?她也许会找到一个很爱她的男人,完全不在意她的过往,那样就是最好的了。”
“确实,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花季少女在自己面前陨落更难过的事情,所以这就是我没有办法看到那些孩子的去世,他们的父母该有多伤心呢,虽然有些父母也不配叫做父母。”
“我们很难再找到这些孩子的尸体了,如果他们真的被当做毒品的载体成功带出省的话,我们再想找到他们,真的很难了。”
“我希望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吧,这些孩子都太小了,他们丢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一定还没有出哺乳期,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这么丢了,我觉得她们一定都痛苦死了。”
“但是如果看到自己的孩子器官都被掏空了,她们会更难过的吧?”
“是啊!”
两个人驱车回到了警局,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么晚了,明天再去找阮玉吧,今天我们先把这个笔记本上的东西解决一下。”
“好。”
“你们回来了,找到那个男人了吗?”黄澜正在通过审讯室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你在这看什么呢?里面怎么了?”
“这个林欢毒瘾又犯了,我在这看着点他,但是我又不想进去,我怕他伤到我。”
“确实,毒瘾犯了的人,力气很大的,多找几个值班的,在这看着你回办公室一趟。”
“好。”
“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一听声音,马钰就知道是顾齐思和成语安回来了,他看着屏幕的眼睛抬都没抬开口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