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八阿哥离去,胤礽忽然问:「胤禩,你与皇阿玛,可有书信往来。」
胤禩回过身,禀告道:「皇阿玛出征在外,奏本当精简扼要,臣负责宫内关防,并无大事要禀告,因此不会与皇阿玛有奏折信函往来。」
胤礽点头:「说的是,皇阿玛那么忙,你我当尽力分忧,不可再添烦扰。没什么事了,退下吧,保重身体。」
离开乾清宫,胤禩一路往神武门走,眼底不禁浮起淡淡笑意,太子是怎么想的,方才问那句话,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可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是不打算将七妹妹的病,禀告给皇阿玛吗?」胤禩心中苦笑,「太子你图什么,皇阿玛不是头一回亲征离京,难道将国事交给你处置,他就当真再也不过问了?」
这般想着,到了神武门下,他派去家中传话的人,已经回来了,八福晋知晓了宫中事,会谨慎门户,照顾好家中一切,最要紧的是,请八阿哥多多保重。
「知道了。」
胤禩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不再问家中事,与侍卫首领商议之后的巡防和岗哨,做下新的安排。
这日深夜,即便太医暂时判断七公主是痘疹而非天花,但公主高烧不退,白天还出门玩耍的孩子,忽然就病得不
省人事。
德妃心如刀绞,不顾太后懿旨,不顾染病的风险,衣不解带地照顾在女儿身边,然而熬过漫长的一夜,公主的病毫无起色。
四阿哥府中,毓溪仍旧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除了胤禛忽然不出门,不去九门巡防显得反常外,青莲脸上也藏不住的沉重。
平日里,外面若有什么新鲜事,她必然第一个告诉自己,可从昨日起,就变得沉默少话,甚至不愿在跟前停留。
但胤禛是好的,毓溪觉得丈夫似乎是故意出现在眼前,让自己知道他没事,上午来拿了一本书,傍晚又来取坎肩,这些本可以打发小和子做的事,他像是特地来跟前露个脸,接着说有事要忙,就匆匆走了。
既然忙,怎么总在家里待着,毓溪觉着一切都太古怪了,可她眼下几乎被「孤立」在这院子里,青莲之外她自己培植安排的亲信,都见不着。
「你没事就好……」毓溪唯有安慰自己,「家里没事就好。」
之后的一天又一天,每日都能见到胤禛来看她,可他总是借口事多忙碌,来去匆匆。
毓溪能肯定宫里或是朝廷出了大事,但只要胤禛还好好的,她就努力安抚自己,眼瞧着临盆的日子近了,守护好来之不易的孩子,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这样沉重而压抑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天,这天早晨起来,毓溪还在镜前梳头,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一听就知道是胤禛的动静。
果然,脸上还带着胡茬,早起没刮面的人,兴冲冲地出现在了眼前,那双晦暗凝重了数日的眼睛,终于有了光芒。
青莲忍不住问:「四阿哥,公主是不是好了?」
毓溪闻言,猛地心头一紧,问道:「公主?五妹妹还是七妹妹,她们怎么了?」z
胤禛眼中含泪,走来搀扶毓溪起身,夫妻二人一同到炕边坐下,他深深吸气冷静下来后,才将七妹妹出痘疹的事,告知了妻子。
「那我……」
果然,毓溪最紧张的,就是腹中的孩子,并非她不在乎小宸儿的生死,这世上有太多值得她在乎的人,可眼下,出于本能的,她害怕自己染病,害怕伤了孩子。
胤禛忙
道:「这么多天过去,你没事,家中亦无人出疹,宫里没有,温宪和舜安颜都平安无事。宸儿虽凶险,且不知从何处得来,但总算脱险了,你更不会有事。毓溪,对不住,我怕你担心孩子,那么让你担心我,好过你天天为孩子惊恐不安。」
不知怎么,眼泪扑簌簌落下,也许是克制了太久的惶恐,也许是这些天为所有人担心,毓溪凌乱复杂的情绪无处发泄,都在此刻的眼泪里了。
「毓溪……」
「我、我没事,大家都平安就好。」
可是说着说着,她还是崩溃了,伏在胤禛怀里大哭一场,许久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