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叫额娘看看,是不是哪儿疼?」德妃温柔地捧着闺女的脸蛋,其实今日一见面,她就发现姑娘脸上有伤,但这些日子漫山遍野地跑,不磕着碰着才怪,只要人没事,不愿大惊小怪吓着孩子。
温宪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有伤痕,生怕连累舜安颜,忙捂着脸说:「额娘,我没事的,都、都好了……」
德妃笑道:「是呀,咱们公主天仙般的模样,伤点皮毛也不碍事。」
温宪心里委屈,又软乎乎地往额娘怀里钻。
廊下太冷了,德妃将女儿带到偏殿取暖,孩子不说,她也不问,母女俩依偎了好一会儿,温宪才平静下来。
「额娘,是我没照顾好胤禵,他是淘气,可没能看管好他,是我的错。」温宪终于开口了,说道,「我不敢见皇阿玛,觉得对不起阿玛和额娘,额娘,您求皇阿玛不要追究好不好,先让他们玩两天,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德妃答应:「额娘知道了,明儿你们若还进山,千万小心些,只要人好好的,其他的事晚些再议。」
温宪心里踏实了,娇滴滴地伏在母亲怀里,说她这些天不知多快活,说她在山里的见闻,炫耀她打来的猎物,还说知道是皇祖母派人放进山的,可进了山就是野的,就是她有本事。
德妃耐心地听着闺女絮叨,时不时被逗笑,直到外头天黑了,温宪饿了,母女俩才分开。
内殿里,皇帝正安静地看折子,德妃进门后洗了手,自顾吩咐宫人预备晚膳,来回好几趟,皇帝才放下折子问:「出去半天,回来又忙什么?」
德妃道:「臣妾饿了,皇上不饿吗?」
玄烨看了眼窗外天色:「这么晚了?」
「是啊,这么晚了。」德妃上前来收拾纸笔,说道,「皇上,已经封印了,哪怕闲一日也不成吗?」
玄烨则问:「谁找你?」
「您的宝贝疙瘩。」德妃拉着皇帝离开书桌,伺候他洗手,慢慢将闺女来的事都说了。
玄烨不免偏心女儿,生气道:「十四的性子,还要磨一磨,偏偏这小家伙,吃软不吃硬,打是
打不怕的。」
德妃笑道:「我看他们兄弟姊妹之间,互相心疼、互相嫌弃的,有些话说了比咱们管用,既然这次姑娘要自己处置,皇上,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好不给太后添堵。」
玄烨一脸淡定地说:「方才知道没缺胳膊没断腿,朕就不在乎了,偏你溺爱他们。」
这样的话,可轻可重,德妃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玄烨忙改口:「逗你呢,你把他们一个个教得那么好,朕多少有些不服气,才总说酸话气你。」
「这话就更说不得,皇上就爱胡闹。」德妃从皇帝手里抽回帕子,恼道,「臣妾可算知道,小家伙们的性子脾气,都随了谁。」
皇帝却是骄傲起来:「怎么,随朕不好?」
夜幕降临,各处都忙着张罗晚膳,太后来行宫后,每晚都带着孙女们一起吃,可今日只有小宸儿、胤祥和温恪,没见五丫头,也没见小十四。
「他们真没事?」老太太忍不住问,「宸儿,你姐姐去哪儿了?」
「回皇祖母,姐姐去皇阿玛和额娘那儿,说好晚膳不过来用,要我和胤祥、八妹妹伺候您用晚膳。」
「皇祖母,胤禵玩累了,到屋里就睡过去,不如让他先睡。」
小宸儿和胤祥默契地应付祖母,太后望着孩子们,心里能猜想那姐弟俩闹的什么脾气,可小孩子的事,今日打架,明日又是最好的,大人插手只会变得更复杂。
太后便道:「咱们先吃,佟妃啊,让厨房预备些粥点,那俩孩子最是胃口好的,饿不起。」
佟妃道:「皇额娘放心,早就吩咐下了。」
此刻,温宪刚从阿玛额娘那儿回来,远远瞧见皇祖母的殿阁里灯火通明,知道传膳了,虽然心里已经踏实,可暂时不想见皇祖母,就径直往自己的殿阁去,要静一静才好。
不想到了门前,见胤禵在屋檐下徘徊,院子里已经点着灯笼,将他脸上的忐忑不安照得清清楚楚。
而胤禵不经意抬头,也看到了姐姐。
「你们都退下吧。」
「是。」
随侍公主的宫女们识趣地散开,她们一走,十四就迎上来,嬉皮笑脸地说:「姐姐,您、您不去用膳吗?」
温宪瞪着弟弟,本有满肚子挖苦的话可说,他们姐弟向来吵吵闹闹,互相挤兑都成了习惯。
可今天她真是吓坏了,弟弟没事,还能全须全尾地冲自己嬉皮笑脸,到这会儿,她觉得已经不值得再发脾气,更应该感恩,该高兴才对。
不敢想象,胤禵若摔个好歹,断手断脚的还有命,可若连性命都……
温宪的眼神弱下来,止不住眼眶发热,被灯笼照着,便藏不住泪光闪烁。
「姐……姐姐,你哭了?」
「没事了吗,哪儿疼,要不要找太医,可别忍着。」
姐姐这般关切,胤禵满心的浮躁,顿时散了,笑呵呵地抬起胳膊,又嘚瑟起来:「我结实着呢,我的胳膊比十三哥还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