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琴芳坐在审讯室中看着那本满是血迹的笔记本之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眼光,但随即又恢复平静,这稍纵即逝的瞬间,被方崖捕捉到了,现在他的师父作为审讯员审问,他作为记录员待在一旁。
刚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方崖身上的幽闭恐惧症几乎发作,那幽暗的灯光,四周狭小的墙壁无不令他窒息,齐水见到他的异样,小声说道:“小方,如果你现在觉得不太舒服的话,就在外面等着吧!”
方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坐姿,尽量不去看四周的墙壁,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那一盏并不算明亮的黑色台灯,仿佛这盏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明。然后尽量将视线聚焦在孙琴芳的脸上,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微表情都有可能是突破口。
很快,审问就以齐水的提问开始了,首先,他把日记本递给了孙琴芳,然后说道:“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这个日记本的内容!”
孙琴芳故作一丝惊讶,然后说:“给我看这个干嘛,上面都是血,怪吓人的!”
齐水:“这是小芬的笔记本,从她的遗物里面找到的,她遇害了!”
孙琴芳:“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表示遗憾,但是里面的内容并不能说明什么!”
齐水:“小芬在日记里提到有一只厉鬼,偶尔会听到动静,在赵潮生和赵明娜死的那两天,她又听到了,那么你为什么威胁她不要说出去!”
孙琴芳若有所思,然后平淡地说道:“我只是想让她不要管这件事,她却误以为我在威胁她,别墅杀人了,凶手来去自如,她知道的越多岂不越危险?”
齐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还是被人害死了?”
孙琴芳:“我怎么知道?她是在老家被车撞死的,而且司机逃逸了,这不是一起意外吗,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以查我最近的出行记录,我一直呆在h市!”
齐水抬高一个音调说道:“你不可能是凶手,但你知情不报,难道也害怕那只厉鬼!说吧,在警局你是绝对安全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孙琴芳露出一丝央求的神色说道:“我在赵家当管家才三年时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齐水:“8月26当晚,你明明听到了动静,为什么不立刻去查看,反而等到小芬惊醒之后很久,快睡着了,再叫他起来一起上楼看看呢?很明显,你在给凶手逃脱预留时间!”
孙琴芳思索片刻,然后说:“我当时不太确定,害怕凶手报复我,最终纠结了很久才带着小芬上去,这样有问题吗?”
齐水:“的确,换做是其他人也会害怕的,更何况是一老一少两个弱小的女人!”
很快,齐水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突然间陷入了僵局,日记本上的内容,按照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面解释得通。但方崖却不这么认为,他全程都在关注孙琴芳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每当在那种关键问题,要害之处,她都有些许的犹豫,平静的脸色会略起波澜,而且两只手不自觉的捏在一起,这些细节已经表明,她在撒谎。
许久,方崖平淡地问道:“你是说你害怕那只厉鬼,听到动静却不第一时间行动吧!”
刚才的空隙让孙琴芳误以为审问已经结束,但现在这种突然的发问,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随即她保持一种十分警惕的神色,尽量掩盖脸上表现出的一丝慌乱,快速地做好一切之后,她坚定地答道:“是的!”
方崖:“那么现在在警局,让你感到安全了吗?”
孙琴芳随即苦笑一下,说道:“当然,难道凶手会跑进警局杀人吗?那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方崖听到了孙琴芳的笑声,知道对方卸下了一丝防御,然后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住桌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孙琴芳,曾经有一个人同样也这么做了,害得他患上了失忆症,如今他恢复记忆,也想到了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别人,不过这种方法不能随便使用,毕竟会违反规定。
方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成功地装出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安全,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曾经不是说过也想早点抓到凶手吗?”
孙琴芳此时觉得方崖就像真正的凶手,此刻她有点害怕,求饶似地说:“方警官,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
方崖:“因为你不说真话!”
孙琴芳极为不满,然后讽刺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撒谎呢?”
方崖避开了孙琴芳的问句,然后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说道:“你之所以不说真话,是在包庇凶手吗?”
孙琴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愤怒地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包庇凶手?你再这样诽谤,信不信我投诉你!”
方崖继续笑着,现在他有了想要的答案,如果说以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确定了,从对方激烈的反应上来看,她对包庇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也许在她心中,并不认为此事是包庇,此种矛盾一旦得不到合理解释,就算对方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会露出马脚,这些方法都是骆炎教给他的。
方崖自信地对齐水说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现在就只等着找证据了!”
齐水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在玩什么套路,问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方崖:“把她放了吧,毕竟她不是嫌疑人,再审问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他们继续逼问下去,不仅什么信息都得不到,而且还会违反规定,刚才压迫性的对话只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试探罢了。
孙琴芳很快被放走了,现在审讯室只剩下齐水和方崖,齐水渐渐明白他刚才的做法,然后说道:“现在我们应该能够确认孙琴芳很有问题了,所以需要派出一名警员随时盯着她,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破绽!”
方崖:“现在我们需要两线并行,一方面我们得和田警官再去一趟别墅,查查赵潮生的房间是否还有其他线索,重点还是在密道上面,另一方面的确需要人盯着孙琴芳的一举一动,凶手很有可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警官,刘汉辉,接手了盯梢孙琴芳的任务,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大妈,身上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和这起震惊全市的富豪被害案的凶手有什么联系,在刘汉辉看来,她顶多只算得上一个证人,如今这唯一的证人,竟然可能是帮凶,那么她身边一定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只要观察孙琴芳最近与什么人来往,说不定可以找到凶手的痕迹,他是这么想的,于是将车子停在孙琴芳所住小区的门口,然后假装居民走了进去,这个老旧的小区里汽车凌乱地停在两边,中间的道路极为狭窄,这里是一个建材市场,人很多很杂乱,无疑给跟踪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他看见孙琴芳上楼了,然后他也跟着上去,那是一栋只有七楼的老式房子,孙琴芳住在五楼,她掏出钥匙,缓缓开门就走进去了,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只能在楼下的垃圾堆后面的小树林里等待。
九月初的天气仍旧是那么炎热,刘汉辉就干等着,他感觉此时很热,于是去商店买了一瓶水,然后就打开盖子,一股脑地喝下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喝完之后接着等待,不知过了多久,他热得脑门直冒汗,他在想,真的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的他无聊极了。
临近傍晚,到了晚餐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居民下楼买菜做饭,他的神经绷紧了,盯着那些人看,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他假装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给人感觉就像是在等朋友一样。
可是左等右等,压根就没有看到孙琴芳的影子,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还是没有人,树林前都是一排电动车的充电桩,很快空旷的场地占满了停放充电的电动车,在十点钟,如果还不见孙琴芳下楼,他就准备打道回府,第二天再来。
此时的他又累又饿,突然觉得这个活太枯燥了,还不如跑现场去抓凶手,正在他苦叫连连的时候,终于在九点五十分看到孙琴芳下楼了,她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在扔掉垃圾之后,朝这栋楼一个没有路灯照射的阴暗角落走去,刘汉辉跟上前去,找个落脚的地方蹲下来,用电动车隐藏住自己。
他看见孙琴芳站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中,似乎与墙壁融为一体,不能再近了,否则会被发现,他把耳朵尽最大程度地竖起来,但还是听不清在讲什么。虽然他的视力极好,但只能看到黑暗中的一个人行轮廓,他的神经紧绷到极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
终于,黑暗中的那个轮廓走出了阴影区,他快速地跟上去,但显然操之过急,他的动静已经被对方察觉,那个黑影的速度愈发的快了,他狂奔似地追出去,奈何他对这个小区的结构太陌生了,那道黑影闪身之间,钻进胡同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