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郝奇的质问,老和尚仍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道:“小施主,你们在找谁?”
“晓强,黄毛,还有那群孩子们,他们人呢!”
“从没见过。”老和尚平淡的双眼仿佛波澜不惊的古井,幽深又冰凉。
看着郝奇近乎癫狂的询问,大辉上前分开了二人,转向老和尚询问道:“大师,可否见过这三个人。”
说着,大辉掏出了晓强三人的照片。
“从没见过。”
“你骗人,他们就在这儿,他们明明在这儿,你是出家人,你不能说谎!”郝奇用力挣脱了大辉的束缚,想要冲上前再次质问老和尚。
“够了!”此时的大辉再也忍不住了,一拳将郝奇打倒在地,怀中的手机滑落掉在了他面前。
手机里仍播放着沙明月的监控画面,一直低着头的沙明月此刻慢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一双冰冷的眼眸透过监控摄像头与被警察按在地上的郝奇四目相对。
一败涂地,郝奇此刻感觉自己的任何小心思、小动作,像是稚童的把戏,总能一眼被沙明月看穿。
“我就是只猴子,被你小子耍了一次又一次,竟然还妄想相信你来破案。”大辉愤怒的冲着被带上警车的郝奇吼道。
再对寺庙里里外外和方圆几里进行地毯式搜查后,警方仍旧一无所获,因为扰乱公安机关工作秩序和捏造事实诬陷他人,郝奇被再次拘留,大辉擅自行动,作为直接负责人被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在黑暗潮湿的拘留室内,蓬头垢面的郝奇麻木的用头不轻不重的撞击着墙壁,他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妄想通过警察的帮助来拯救弟弟妹妹,这么简单的办法,沙明月肯定早都有所预料,可是为了避免通风报信,他特意让警察拘留了沙明月,那么多人想要转移,必须提前得知消息,她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郝奇灵光一闪。
“郝奇,有人探望。”周鑫没好气的扔下这句话,将他带出拘留室。
令郝奇意想不到的是,探视自己的竟然是甘棠。
“听说你被拘留了。”甘棠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玩味的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
“你来干什么?”郝奇不解的问道。
面对郝奇的提问,甘棠戏谑的调侃道:“听说你报假警把你姐抓了,够胆,你家里又没有别人,你又把你姐得罪了,我寻思你这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姐姐我来看看你,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
“我当时只是看不惯你侮辱死者才阻止的,并不算是朋友。”对于自己能说出这种话,郝奇自己都感觉到羞愧,想起自己为沙明月干的那些事,明明最侮辱死者的,是自己才对。
“哎?怎么能这么说,姐我可是把你当朋友了,特地来警察局看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甘棠愤愤的嘟囔着。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郝奇俯下身低声道:“不过你来的正好,有句话,还真得你帮我送到。”
“哦?”甘棠挑挑眉,好奇的凑上前。
到了晚上,被乌云遮蔽的夜空下,街道上空无一人,唯一亮着灯光的房中,表盘的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书房内,甘棠和大辉相对而坐,两两无言。
“有内鬼,他是这么说的吧。”大辉对女孩刚才的描述再次确认道,其实这个想法,在寺庙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因为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费尽周章弄上这么一出闹剧能给郝奇带来什么好处,在寺庙冲郝奇发怒一半是出于对他的怀疑,一半是防止打草惊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内奸只可能是警局的某人,因为从始至终除了他二人,只有参与行动的警员知道行动信息。
面前的甘棠疯狂的点着头,在拘留所听过郝奇对自己讲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现在仍感到心有余悸。
“好了,信息我收到了,你叫甘棠对吧,我开车送你回家去,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大辉抓起外套起身道。
如果沙明月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且有两名逃犯帮助,加上洗脑了十几名儿童和警局内未知的内鬼,这不是现在被停职的大辉所能抗衡的。
面对大辉的警告,甘棠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跟着出了门。
拘留所内。
熟睡的郝奇再次进入了那个噩梦,棋盘对面的男人始终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是输的第几盘,每输一局都会挨上一耳光,虽然在梦里,郝奇感觉脸颊生疼。
他们在下的棋是一种农村小孩经常会玩的棋,名叫‘十五个孩子围三只狼’,在33的棋盘里,代表孩子的棋子列队三排,三只狼与孩子们中间隔了一盘,狼必须隔上一格才能吃掉孩子,而孩子们必须利用人数优势将三只狼困死才能获胜。
这是郝奇的入门棋,他早已驾轻就熟,可在梦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胜过眼前的男人。
“你总想着拯救所有人,可知要想拯救就必须伴随着牺牲。”男人厚重的嗓音,带着一股威严。
突然,木屋的门被推开,门外是狂风暴雪,郝奇下意识遮住脸,勉强睁开双眼看到门口一对小小的人影,像是两个孩子。
“求求你们,救救他。”大一点的孩子哀求道,死死攥着另一个小孩的手,如水般的悲伤袭来,很快充斥了木屋的每一个角落。
“要拯救,就先要狠下心牺牲,牺牲仇人、牺牲无辜、牺牲挚爱、甚至牺牲自己,只要你觉得值得。”男人似是说给棋盘对面的郝奇听,又好像是说给门口的两人听。
“我愿意。”门口大一些的孩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床上的郝奇缓缓睁开眼,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莫名的悲伤和没来由的泪水充斥着脑海,这股悲伤没有源头,却无比痛心。
没过几天,郝奇被放了出来,这次没有沙明月来接,他反而感觉轻松不少。
刚走出拘留所没几步,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面前,后座的车门打开,里面的人一把将他揪进车里,车辆继续前行,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费力挣脱了对方的束缚,郝奇看清了抓他的人正是大辉。
“小子,恭喜你啊,终于放出来了,不过因为你我可是损失惨重。”大辉假装生气的将郝奇按在靠椅上摩擦。
在甘棠传信后的几天,大辉经常来探望他,两人显然成了盟友般的存在。
“来,给你介绍下,我徒弟,周鑫。”大辉指着开车的年轻人介绍道。
使劲揉着吃痛的脸颊,郝奇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周鑫,“可靠吗?”
“放心,小子,我警校毕业就调到洛城跟着师傅混,底子绝对干净。”周鑫没好气道。
“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说实话,你师傅我抱着怀疑态度。”郝奇的目光扫过二人,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对于郝奇的话,大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赞许的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我非常认同,不过你现在能相信的也只有我们,说实话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抓到你姐姐作案的证据。”
对于大辉的疑惑,郝奇也表示理解,毕竟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甚至是连环失踪案的头号嫌疑人,能有这两人愿意配合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好了,到了小子。”说着,车子停了下来,大辉掏出一部手机塞给郝奇道:“有什么情况尽快联系我,这上面只有我和周鑫的电话。”
说完这些,在放下郝奇后,车子沿着道路继续行驶。
看着手中的手机,郝奇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此时巷子里一阵风卷着一股尘土穿过郝奇,带着他的视线吹进了面前的小区。
“我回来了,沙明月。”郝奇喃喃自语道,抬脚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