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警局门口,两排法国梧桐,笔直的如同卫士。
一片绿叶被风卷挟着穿过大院,掠过上空,在警局内部走廊上是来来往往的警员,大厅里是此起彼伏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警员大声交流的呼喊声,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大家沉浸在自己忙碌的世界,甚至顾不上擦一擦额头的汗水。
而与外面的喧闹格格不入的是,只隔着一道墙,此时的会议室内却安静的可怕,会议桌两旁坐满了警局内的骨干,这些身经百战的老警员们,此时全都一言不发。
一只粗糙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拳头的主人带着严厉的语气质问道:“怎么都不说话,平常不挺能嚷嚷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全都哑巴了。”
面对此人的呵斥,平时桀骜不驯的众人,此时像是吃了败仗的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
“李局,肯定是郝奇那小子干的,我们都看到受害人进了他们小区再也没有出来过,而且所有受害人失踪前都与他们姐弟俩接触过。”大辉激动的用手指狠狠敲击着桌面,反驳着训话的警察局局长。
听到这话,李局更是一拍桌子指着大辉鼻子怒斥道:“你还有脸说,让你们去查,查出什么了,监控被提前删除,没有逮捕令私自扣留未成年人,搜查他们家,连受害人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姐姐投诉我们非法搜查和拘捕,因为这事,我都没少挨上面骂。”
“李局,其实这也不能怪师傅,我们是通过街道监控发现在受害人失踪后,郝奇带着张林兮还出现在受害地点附近,后来在抓捕了郝奇后是他亲口承认并带着我们去藏匿张林兮的出租屋。”说话的年轻人名叫周鑫,刚毕业来警局两三年,本来这种级别的会议他是不可能参加的,但他作为大辉的徒弟,也参与了洛城连环失踪案的调查,才被大辉喊来在角落做会议记录。
“所以,你们找到什么了?”李局怒声反问道。
听到这话,周鑫缩了缩脖子,细声道:“什么,什么都没找到。”
确实,当初在抓捕了郝奇后,对方很快承认了自己绑架了张林兮的事实,可是被大辉他们带去藏匿地点后,发现张林兮并不在那儿,反常的是,郝奇竟然比他们还焦急,翻箱倒柜不停呼喊着张林兮的名字。
“不过我们确实在出租屋内找到了张林兮的指纹和皮肤组织。”大辉斩钉截铁的回答,似乎所有证据都表明,郝奇就是洛城连环失踪案的凶手。
“那他姐姐呢?”李局反问。
“沙明月似乎对嫌疑人的行为并不知情,并且有不在场证明。”大辉咽了咽口水,继续补充道:“不过近期有一名受害人,曾与沙明月接触过并一直在追求她。”
“可能是面对此人的频繁骚扰,嫌疑人的弟弟看不下去直接杀了对方。”周鑫若有所思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后,李局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道:“那就把观察重点放在嫌疑人上,24小时跟踪监控,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实施抓捕,已经又有三名高中生失踪了,上头给了期限,要一个月内尽快了解此案,要不然我们市刑警大队就全去指挥交通去吧。”
面对高层的压力,大辉散了会就回到办公室研究起案情来,可对着面前贴满了案件分析和受害人照片的白板发呆了一天,他越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此时,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被递到了面前。
“师傅,休息会儿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周鑫关心的劝道。
接过咖啡,大辉抿了一口,眼睛却始终离不开白板,“哪儿有心情啊,上头只给了一个月时间,我现在恨不得住在这里。”
洛城不算一座大城市,从来没有同时发生过如此多的失踪案,也从来没有如此嚣张和狡猾的罪犯,随着失踪人员的增多,这件案子甚至引起了省级的注意。
“最近郝奇有什么反常举动?”
“我让兄弟们都盯着呢,这小子看起来挺平常的,上学放学,周末和姐姐出去逛逛街,去了游乐场,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周鑫努力回忆着这一周和其他警员轮岗日夜监视的画面。
“小狐狸。”大辉不屑道:“让兄弟们都回来吧,去查查这三个人。”
说着大辉指了指白板上近期失踪的三名高中生的照片,黄毛,晓强和云超。
此时的山区寺庙内。
迎春花开的漫山遍野,山涧清爽的风在寺庙兜兜转转,带来了云朵的消息,裹挟着残冬后仅剩的一丝凉意让呆坐在院中的少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晓强此时已经勉强能够下地走路了,腿上和肚子上的伤势仍有隐隐的痛意,这里的孩子给他做了一根简单的拐杖,让他能够行动更方便些。
他就这样对着庙门呆坐着,望眼欲穿的样子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可门外只有这庙内唯一的老和尚在缓慢的打扫着青石板台阶上的尘土。
渐渐的,一行人影在路视野的尽头出现,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伴随着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在山间回响。
为首的是二憨,他的肩膀上扛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黄毛,另一只大手死死拖着云超的手臂,像是提着一口破麻袋在地上拖行。
看来逃跑失败了,晓强叹了一口气心想,随即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这是他们第三次尝试逃跑,本以为黄毛和云超两人分头跑总会有一个逃出去,到时再报警回来救下其余二人,可寺庙里面的这群孩子如同鬼魅,看似人畜无害,可无论几人如何隐藏都能很快找到他们的踪迹。
“还敢跑,看来得把腿敲断才行。”白风佝偻着背,揣着手从厢房走了出来,看着被二憨重重抛进院中的二人,眼中透露出一股狠劲。
听到这话,刚才还躺在地上疼的咿呀直叫的黄毛瞬间翻身跪在白风面前,乞求道:“大爷,求你了,别打断我的腿,我再也不敢逃跑了。”
见白风无动于衷,黄毛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指向一旁瘫在椅子上的晓强大喊:“是他,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我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能跑出去,他行动不便,等逃出去的人报警回来救他,我是被他俩强迫的,不跑他们就打我。”
“黄毛,你他妈。”云超愤怒的挣扎着站起身,却被黄毛飞起一脚踹倒。
“老子叫王浩宇。”黄毛怒道,云超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看着起内讧的几人,白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示意黄毛蹲下并摸了摸他的头道:“还是你小子识相,大爷喜欢,以后你就叫旺财了,负责伺候小少爷,小姐们。”
“汪!”黄毛谄媚的学着狗叫,围着白风爬行绕了个圈,如同一只真正的看门狗。
“至于你们两个,二憨,打断他俩的腿,扔到柴房去。”
“打断腿,大小姐,会生气。”二憨支支吾吾的小声缩着头,有着庞大的身躯和络腮胡却彷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白风狠狠瞥了对方一眼道:“放心,大小姐那儿老夫会去解释,不会责罚你的。”
听到老人的承诺,二憨犹豫着拽起死命挣扎哭喊的云超,一步步朝晓强走去,此时瘫在椅子上的晓强也感到深深的恐惧,腿肚子不停的打颤。
眼看一只大手压来,一声稚嫩的呵斥传来。
“住手!”说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白风记得她的名字叫‘阿生’,是这里最不合群的一个,总是在别人玩耍的时候孤零零的拿着树枝在土地上画画,训练也不认真。
“白爷爷,能放过他们吗,奇哥知道了会生气的。”阿生怯怯的恳求道,面对白风深邃的目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郝奇?他算个什么东西。”白风说着恶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大小姐护着,老夫早晚弄死他。”
“那明月姐姐生气你也不在乎吗?”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气势汹汹冲了出来,一身黑红色长裙在破败的寺庙中格外扎眼,马尾辫上缠着的红丝带垂下快到了腰间。
女孩名叫英子,是一行人中和沙明月、郝奇二人关系最为亲密的人,机灵活泼深得沙明月喜欢。
思量再三后,并不想得罪对方的白风微微欠身致意,“小姐教训的是,是老夫一时冲动了,二憨,把这俩人关到柴房去,这次锁紧了。”
随然都是没长毛的孩子,但他们全都是沙明月的宝贝,特别是英子,所以说的话也具有一定份量。
阿生则回头感激的看向英子,对方豪气的挑了下下巴,宛如江湖大哥,虽然十几人同吃同住,可事实上二人并没有过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