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龚思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充满活力,像是脚下生风一般轻盈快捷。看着妻子如此欢快愉悦的模样,向杰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过于敏感多虑了。也许龚思筝之前的闷闷不乐仅仅是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所致,如今与高槿之商议决定一同摆地摊之后,生活总算有了盼头,可以通过劳动赚取收入贴补家用,难怪她会如此兴高采烈。
向杰不断安慰告诫着自己,试图说服自己相信龚思筝的喜悦并非源于能够与高槿之一同出摊,而是源自即将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所带来的满足感。这一天,向杰如往常般下班后顺路购买了一些蔬菜,满心欢喜地踏上回家之路。然而,当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却是龚思筝迫不及待的质问:“老公,你把本钱给槿之了吗?”
向杰如实回答道:“还没有呢,槿之不是说等货物到达后再通知我们付款吗?”龚思筝面露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哎呀,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货呢?”向杰耐心解释道:“物流运输有时确实会比较缓慢,咱们不必焦急,稍安勿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听到这话,龚思筝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急切地说道:“你也该主动询问一下情况啊,万一是槿之改变主意后悔了呢?”
向杰一脸无奈地看着龚思筝,心里暗自嘀咕:“槿之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龚思筝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出尔反尔呢?”
向杰据理力争:“我们跟他相识已久,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何曾见他做出过违背诺言之事?”龚思筝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出尔反尔的时候可不少!”话音未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巴。
向杰惊讶得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啊?你他”龚思筝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你看看他对兮若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了!”向杰闻言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感情的问题,与我们又有何干呢?况且,作为朋友,你难道没发现槿之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吗?”
龚思筝仔细想了想,觉得向杰说得确实有道理,便不再争辩,默默地跟随向杰走进厨房,一同准备起属于他俩的晚餐来。
饭菜刚刚端上桌,门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向杰顺手擦了擦手,高声应道:“谁呀?请稍等一下。”随后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人,赫然便是高槿之。
向杰热情地把高槿之迎进门内,并关切地问:“槿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没吃饭吧?”高槿之微笑着回答:“我了解我姐姐是个急脾气,怕她在家里闹腾你,所以特意赶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货物已经到了!”
向杰转头对龚思筝说:“思筝,听见了吗?”龚思筝原本紧绷的脸瞬间放松下来,露出欣喜的笑容:“我还以为还要等上好几天呢。”
高槿之接着解释道:“其实昨天货就已经送达了,但这次进的数量比较多,我只好去借了一辆大点儿的车,今天才去把它们全部运回来。”向杰好奇地追问:“那你到底进了多少货呀?”高槿之伸出手指比了个“九”字,自豪地说:“足足有九大箱呢!”
向杰惊讶地张大嘴巴:“哇哦~竟然这么多啊!”高槿之无奈地摇摇头说:“本来我觉得家里应该能够放下这些货物,可是当我把它们拉回家一试,发现根本塞不下。所以,我想能不能把其中一部分暂时存放在你们这儿呢?”向杰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啦,完全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吃完饭再一起下楼把东西搬上来。”
高槿之终于意识到摆在眼前的竟是满满一桌丰盛可口的美食佳馔!他喜出望外,赶忙说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啦!”龚思筝见状,迅速起身为高槿之盛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高槿之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饭碗,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风卷残云般扫荡完饭菜后,龚思筝主动留下来清理餐桌、洗刷碗筷;而高槿之和向杰则一同下楼,两人齐心协力把一箱又一箱沉重的货物搬运至向杰家中。
待所有物品清点完毕,向杰直截了当地询问:“槿之,我需要支付给你多少本金呢?”高槿之胸有成竹地拿出账本仔细核算一番,随后回答道:“这次采购总计花费 6600 元,你只需转给我 3300 即可。”
话音刚落,向杰二话不说立刻将钱款转给了高槿之。收到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后,一直默默旁观的龚思筝终于放下心来,她轻声问道:“槿之,我们明天要出摊儿卖货吗?”
高槿之略加思索,胸有成竹地回应说:“思筝姐,要不这样安排吧,明天你前往六公司推销一下我们的杯子,等我下班以后再过去找你会合。”
龚思筝本来想要辩驳几句,但转瞬间又想到,既然高槿之已经做出了退让,那自己不妨先应承下来。于是她开口说道:“好吧,那你大概几点能下班呢?我只是有些担忧,如果我长时间没有出摊,独自一人可能会难以应对局面。”高槿之沉思片刻后回答道:“预计七八点钟应该就能下班了。”
听到高槿之这样讲,龚思筝也不便再多言,便爽快地应允了下来。
次日清晨,龚思筝早早起身,精心装扮了一番之后,找来一只箱子,从货物中挑选了各种款式各取一些,小心翼翼地逐一放入箱内。接着,她驾车驶向六公司。令人意外的是,当龚思筝刚刚抵达六公司时,立刻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原来他们听说这里有售卖百惠牌杯子的摊位,许多人纷纷抢购,一下子就购买了好几只。
甚至还未等到八点,龚思筝带来的商品就几乎销售一空。她急忙给高槿之发送消息:“槿之,生意实在太火爆了!我带来的货物都快售罄了,请你尽快再带一些过来吧。”
高槿之看着龚思筝发来的消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里暗自为货物全部售罄感到欣喜。然而,经过一番思考后,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回复道:“思筝姐,今天您也辛苦了,要不您先回家歇息吧,我等会儿也下班回家了。”
收到这条消息的龚思筝有些不悦,她立刻反问:“生意如此红火,难道不应该顺势而上、再接再厉吗?你这是怎么回事”面对龚思筝的质问,高槿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您别误会,我认为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饥饿营销’策略。”看到高槿之的回复,龚思筝不禁陷入沉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于是她提议道:“好吧,那这样吧,我去接你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顿丰盛的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高槿之眼见无法推脱,灵机一动回复说:“那我顺便去接上兮若吧。”看到这个回答,龚思筝顿时火冒三丈,毫不客气地回道:“既然如此,那干脆别出去吃饭了,直接来我家吧,让你杰哥给你们做香辣蟹尝尝。”高槿之见状,连忙回复表示同意。
龚思筝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她匆匆忙忙地收起摊位,开着车赶回家里。路上顺便买了些螃蟹、鲜虾等食材,然后急匆匆地上楼。她担心向杰回来太晚,会影响大家吃饭的时间,于是赶忙拨通了向杰的电话,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这一番折腾让向杰啼笑皆非,原本他还打算陪着领导外出应酬呢,结果却因为妻子的缘故计划泡汤了。
一到下班时间,向杰立刻骑上车飞奔回家。到家后,他手脚麻利地做好一桌丰盛的菜肴,静静地等待着许兮若和高槿之的到来。没过多久,许兮若和高槿之便带着几样美味的卤味和饮料来到了门口。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鲜美的螃蟹,愉快地聊天谈笑风生。
享用完晚餐后,向杰和许兮若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的任务,而高槿之和龚思筝则像往常一样,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算起了账目。他们仔细核对每一笔收支,确保无误后再平分当天的盈利。整个过程井井有条,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龚思筝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槿之,我们明天去哪里摆摊呢?”高槿之回答说:“就去九公司那边吧。”接着,龚思筝又问:“那你明天上什么班次啊?”高槿之答道:“早班。”
听到这个答案,龚思筝提议道:“九公司离得挺远的,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原本高槿之想要婉拒,但没想到这时许兮若插话道:“槿之,九公司确实太远了,姐姐一个人去可能会有点不太安全哦。”高槿之转头看了一眼许兮若,犹豫地说:“可是你下班”许兮若则笑容满面地回应道:“我都这么大个人啦,难道下班还会迷路走失不成?”
眼看着高槿之还是不太放心,向杰连忙插嘴说:“这样好了,兮若你下班后就在单位门口稍等片刻,我下班了直接过去接你。”许兮若刚想推辞,却不想龚思筝也附和着说:“干脆明天晚饭还是继续在我家吃吧,这样大家都方便些。”见到两人都如此坚持,许兮若也只好点头应允。
此时此刻,高槿之心里面可谓是苦不堪言,暗暗叫苦不迭。
第二天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高槿之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大楼。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熟悉的汽车——龚思筝正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着他。
高槿之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着车子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高槿之暗自庆幸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九公司。
进入公司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摆好摊位,准备迎接顾客的到来。然而,在等待客人光顾的这段时间里,龚思筝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躲着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与不甘。
高槿之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坚定地回答:“没有啊。”
“没有?”龚思筝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高槿之,别以为我感觉不到!自从你和许兮若重新在一起以后,你就一直在有意避开我!”
高槿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思筝,你不觉得我们真的应该过上正常一点的生活吗?像普通人一样,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龚思筝瞪大了眼睛,反驳道:“什么叫正常人该过的日子?难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正常吗?”
高槿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你有你的家庭需要照顾,而我也到了该结婚成家的时候。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龚思筝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颤抖着问道:“所以,你就打算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高槿之目光坚定地看着龚思筝,认真地说:“思筝,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如果我们想一直走下去,成为恋人并不是明智之选,但若以姐弟相称,或许我们就能相伴一生一世,难道不是吗?”
听到这话,龚思筝如遭雷击,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紧接着,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她声音尖锐而刺耳,带着绝望与不甘,嘶声喊道:“哼!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你如今厌烦了我,便找这样荒唐可笑的借口来打发我!”话音未落,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迅速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如同一阵狂风般冲出房间。
随后,龚思筝驾车疾驰而去,车轮溅起一片尘土飞扬。她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仍站在原地、被风吹得头发散乱的高槿之。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哀伤都抛诸脑后,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