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心记得,自己家的新房子是两千年的年底开修的,来年春天才竣工。
这才六月。
怎么会提前几个月?
而且,就像她说的,他们这里夏天是雨季,施工不便不说。
天气还炎热。
农村修房子大多都是请同乡帮忙,夏天气温高,不易施工。
她这么一说,兴奋的郁从容也反应过来。
“是啊爸妈,是不是要等到下半年雨季过了再说?”
郁建华和李秋红夫妇俩相视一笑,对着两个女儿赞许的点头。
“没错,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要等到秋天,今天告诉你们,是为了安你们的心。”
郁从心顿时明白过来。
从昨晚开始,郁从容一直郁郁寡欢,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父母这是担心了,怕她背上太沉重的思想负担,影响了学习。
这才会把计划提前说出来。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一家人太能忍了。
用通俗的话来说,爸爸从小是被爷爷奶奶pua长大的。
上辈子爸爸瘫痪在床上的岁月里,每一天都悔不当初。
通过他的讲述,郁从心才了解了爸爸多年来的艰难。
他从小能读书,初中毕业本来想念高中,爷爷奶奶以家里穷为由,哭着求他别去。
可明明大伯念了高中。
再后来,他想去当兵,也符合参军条件,又被相同的理由制止。
明明大伯也当了兵。
在家种了几年地,他还是不甘心,想进城打工,或者干脆学个手艺。
那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很有眼光的。
无论哪条路,都比老实巴交土里刨食强。
可一家人就是没人支持他。
不支持不说,那几年奶奶还三天两头装病,把家中最有想法最有闯劲的小儿子牢牢的绑在这个村子里。
年复一年的亲情绑架下,爸爸只能妥协,后来结了婚又有了两个孩子。
再多的的想法,也只能扔进挖不完的土地,挑不完的粪水里了。
爸爸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大伯想做什么,爷奶二话不说大力支持。
轮到他,永远只有一个答案:
不行。
不行,你要忍耐,老实巴交在家里种地,只要肯干,一切都会好的。
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洗脑之下,爸爸果真一辈子都很能忍。
再多的苦难他往肚子里吞,埋头只顾种地,对外也不说父母半句不是。
结了婚,妈妈也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两口子一起忍。
就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分家都快十年了,还时不时被老太太闹上门来指着鼻子骂。
俗话都说,为父为母则刚。
两口子不是不想改变局面,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这么多年,他们生活在郁老头郑老太的淫威之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郁建华虽然每一次都会挡在妻女面前,抵挡来自母亲的伤害,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彻底治住这个嚣张了一辈子的女人。
每一次他只会问自己:亲娘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
就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