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三千传承悠久又名声显赫的修仙世家、名门望族, 饶是蓬莱岛已今非昔比,但人脉脸面尚存,就算到了断岳宗那位半神跟前, 也能说得上话。
正因如此, 周启功才能轻松地将周敦恒掳回上三千。
与此同时,他也让人摸清了周敦恒这些年在上三千的事迹、经历和交好的人。
周敦恒眼中自由的、令他向往的生活, 在周启功看来就是在浪费时间不思进取, 且嗤之以鼻。
堂堂青平周家的嫡子, 竟然是个满脑子友情、闲适的草包,修行速度还比不过许多中三千的土著, 何其丢人
要不是这兄妹二人阳奉阴违逃出家门,怎么会落得这种不堪境地,还连累家族振兴大业也推迟数年。
在抓到周敦恒后,周启功毫不留情,直接将其锁在了地宫中。
他对这个唯一能继承家族传承的儿子失望透顶。
从周启功刚开始记事的时候, 他就听爷爷和父辈念叨,说他们蓬莱岛之前是多么得风光无限;
他渴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得到传承的、振兴家族的人, 但在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时,他明白自己落选了。
而这种不甘和愤懑长年累月,最终在自己的儿女身上看到了希望时, 他欣慰且兴奋, 同时也对自己的儿子周敦恒带有羡慕之意。
原本他想着用周清漪的小命给周敦恒换血, 在得到更强大的肉身神魂后,既能让接受传承的周敦恒更加强大, 也能让他在剧烈冲击下保住自己的神魂,不至于魂飞魄散。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敦恒宁愿陷入长眠, 也不愿意换血替命。
平静下来的周启功只觉得自己这一双儿女自私又令人厌恶。
既然周敦恒这么不愿意,那他也不用顾及什么父子情,直接让祖先的传承灌溉进这幅躯壳;
至于他会不会魂飞魄散,周启功不在乎。
待先祖彻底融合了周敦恒的肉身后,再将周清漪的血肉倒灌,也能勉强维持这具肉身。
而就在他准备这般施行时,是周清漪跪地哀求,企求自己让她出去为兄长寻找能够保护神魂不溃散的镇魂之物。
周启功给了她机会。
在这位周家家主的心里,他自己是何其善良,愿意给一次次背叛家族的孽子们机会;
可他却丝毫没想过,将自己的执念加注在两个无辜孩子身上,是多么可恶。
根据线人传来的周敦恒在中三千的消息,周启功知道他在赤霄门支脉确实有两个至交。
一个叫余关山,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陈隐的女修。
他之所以觉得周敦恒没出息,便是因为他在所在宗门是赤霄门支脉。
要知道这个宗门的主脉,在上三千的传承宗门中位于末流,虽然蓬莱岛也日渐萧条,但在周启功的心里这宗门就是又废又没用。
在这样的地方结交的人,又能有什么潜力
可当陈隐站在他面前从容不迫,甚至隐隐有种上位者的气势时,周启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周敦恒这个友人。
他面上笑得慈祥,“原来是陈隐小友,我听敦恒提过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倔,只身一人跑到中三千去我不知道多担心,还多亏了你照料”
一直在陈隐肩头当个挂件的妖皇分神乖乖巧巧,当好一只普普通通只负责卖萌的灵宠,实际上被这虚伪的话隔应地作呕;
他呸呸两声,撇了撇嘴。
这老东西真恶心。
陈隐也不撕破脸皮,就端着假笑同周启功寒暄两句,提出想要去看看周敦恒。
她直接将镇魂草取出,交到了周启功的手里,又打消了他几分疑虑。
再加上传音拷问过周清漪,得到了她提前编造好的天衣无缝的说辞,周家主这才放心。
周清漪的命都把控在自己的手中,谅她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在周启功的带领下,陈隐和周清漪走进周家的后院,来到了周敦恒所在的地底。
说是休息,实际上囚禁。
周家的地宫幽深而潮湿,而一直走到最里面,陈隐才看到了周敦恒。
他身处地宫中最深邃也最坚固的牢笼中,四周一片空寂,只有一张巨大玉床摆在牢笼正中;
从陈隐的角度,恰巧能看到青年人双目紧闭且苍白无色的脸孔。
正是周敦恒。
她拳心攥紧,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假装疑惑道
“周叔,这是怎么回事”
周启功面露悲戚,长叹道“小友有所不知,我这也是不得已才将犬子绑缚住,他刚刚回府时遭到了我仇家的埋伏,走火入魔神魂不稳失去了理智。别说是他人,就是我和清漪他都认不出了”
“这地牢以乌沉精所造,最能镇压神魂,实乃下下策了。”
要不是陈隐知道其中内情,恐怕真会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欺骗,认为他是个为子担忧的父亲。
她蹙眉心焦,“那可如何是好”
周启功道“还要多谢小友所赠的镇魂草,能让他神魂安宁,可若是想要彻底解决还是很困难”
中年修士唉声叹气,半晌忽然面露惊喜,看向陈隐道
“我知道小友和犬子交情匪浅,敦恒这个孩子最重友情,不知可否请求小友出手试试帮他安魂、看他能否认出你来重获清明”
这话一出,陈隐身后的周清漪咬紧牙关,也有些乱了阵脚。
她没想到周启功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陈隐面露思索神情,半晌后似是认为这提议可行,点头应了“可以。”
身后的周清漪登时瞪大眼眸,猛然看向她的背影,脱口而出“不行”
顶着周启功阴森冰冷的眼神,她硬着头皮道“安魂术太难把控,稍有不慎,陈隐姐就会遭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