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摇了摇头,幽幽笑了起来,像是朽木发出的最后一阵叹息,随后朝着夜色高呼一声。
“属下告退!”
话音刚落,搭在她腕骨上的手瞬间垂下,最后一缕气息也散了。
腥风吹起雨帘,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般,只余雨水砸在瓦上发出的沉响。
丹娘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突然卸了力,瘫坐在雨中的人。
叶昭榆闭着眼睛,浑身麻木,任由雨水冲刷,压在心里的石头陡然松了一块,整个人透着悲戚与释然。
她压下嗓子里的尖叫,双手紧紧攥着,闭着眼睛,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她报仇了,她给你们报仇了,黎州未寒的尸骨可以瞑目了!
她颤着双睫,睁开泛红的眼睛,终于敢仔细的看看手中饮满鲜血的双刀。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摸了摸刀面上的纹路,弯了弯唇,杏眼中盈满潋滟光泽,一如初见。
突然,一阵轻风拂过脸颊,像是被一片羽毛匆匆吻过,她愣了一瞬,随即弯眸一笑。
“起风了……”
春雨过后,万物生发,绿意催着勃勃生机洒满都城。
几日后,城外军营,叶问荆一身藏蓝劲装,英姿勃发,高束的马尾被风一吹,扬在风中,带着少年将军特有的桀骜与锋利。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随后踩着鹿皮靴子,缓步走了过去。
最后停在他的躺椅旁,有人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拿着饰品把玩。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椅子上的人,舔了一下后牙槽。
“你不好好在家晒太阳,跑到军营里来干什么?”
叶昭榆侧头看他一眼,“来晒太阳。”
叶问荆:“……”那你还挺会挑地方。
叶问荆看着继续拿着一串狼牙吊坠出神的人,剑眉一蹙,抬脚踢了踢椅子。
“你最近茶不思饭不想的,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闻言,叶昭榆杏眼微敛,朝着四处看了看,随后抬手向他招了招。
叶问荆一挑眉,走近后弯下腰凑到那小丫头身边,只听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开口。
“我觉得我们身边不太安全,有披着人皮的鬼,可怕的很。”
叶问荆身形一顿,抬眼看了看四周,也朝她压低声音。
“我也有点感觉。”
叶昭榆眼睛一亮,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是吧,来说说看,你是什么感觉?”
“我感觉你是真的有病。”
叶昭榆:“……”
叶昭榆倒回椅子里,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冷笑,“滚吧。”
叶问荆轻呵一声,鞋尖碾着一尾野草,抬手薅了一下她的脑袋,语调散漫至极。
“别神神叨叨的,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想那么多作甚。”
思虑过甚,劳心伤肺,乱其智识。
叶昭榆看着慢慢走远的人,眸中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多想,我们能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晚,终是没弄清楚那老东西呈现在人前的那张脸。
只草草报了仇,却未能顺藤摸瓜。
不得不说,藏在背后的人手段相当骇人,御人之术相当了得。
不知道除了那老东西,他还做了哪些人的“救世主”,让他们拥有极端的信徒思想,恍若邪教分子。
这类人,生前撬不开嘴,只能试试死后。
所以,那晚她准备让丹娘将尸体带走,找个仵作验尸,看看尸体能告诉她们些什么。
不曾想,那老东西早就放出了信号,所以当丹娘刚要接近尸体时,数道训练有素的黑影落在墙头,随后无数冷箭穿破雨帘而来。
丹娘带着她后退躲避,就那瞬间的功夫,黑暗中骤然燃起一簇大火,瞬间将长夜烧灼。
墙上黑影看了一眼被大火吞噬的尸体,随后扔了酒坛,又蓦然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的出现,好似就是为了毁尸灭迹。
冷风吹着周围军幡,发出猎猎响动,叶昭榆的思绪猛的被拉回。
她抬眸看着碧空如洗的穹顶,眸色幽深,轻叹一声。
“表哥啊表哥,我的这条线索算是中道崩殂了,你可得争口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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