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铺没有多少人,店里的三个伙计,坐在店里打哈欠,看见他们走进来,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反而要赶他们走。
“去别处讨钱去,我们店里可没人会给你们钱。”
沈村长的表情微滞,看来这些人把他们当成乞丐了。
他解释道:“店家,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过来讨钱的,我们是过来买米的。”
那店小二甚至懒得跟他们多说话,一指着上面挂着的牌子。
“上头写有价钱,你们自己看……你们识字吗?”
他轻蔑的语气听得人心里有些不舒坦,不过当他看到牌子上写的字时,那点不舒坦完全被震惊取代。
这还是粮价吗?
“粳米一斤要三十文钱?”
在正常年景,一斤粳米也就三文钱,就算上半年天旱,一斤粳米也就六文钱,可现在,涨了四倍的价钱。
也就是说,原本一石粮食要七百二十文,现在涨到三千六百文钱。
他们镇上的穷苦人家,一年花个二两银子就够了。
几个过来买粮的人面面相觑,这哪还吃得起粮。
沈村长硬着头皮去讲价,“店家,能不能算我们便宜一点?”
“没的便宜了,大半个涿州都遭了洪灾,粮一时半伙运不过来,粮食就这个价。
现在能买到粮已经算你们运气了,要是晚两天,店里的粮食卖光了,你们连买都没地方买去。”
他们想买,可他们只有三十两银子,连十石粳米都买不了。
“你容我们商量商量。”
店小二再不看他们了,他压根就没指望他们会买粮食。
沈村长退到店外,跟过来的人一块儿商量对策。
不买粮不行,大家带过来的粮食顶不了多少天。
他们着急赶路,还有那么多伤员,这么赶路已经很辛苦,要是再吃不饱,人随时可能会倒下。
可他们拢共就这么点钱了,全都买了粮食,往后要是有人病了痛了,连看病拿药的钱都没有。
不说旁的,就伤重的那几个人,谁知道他们的伤会怎么样,不留点钱防身,难道到时候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丧命?
沈村长越说越愁,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手里的银子掰成两份。
李云深看见他们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个结果来,提议道:“要不我们问问店家,有没有米糠,咱们可以买一点。”
米糠一般拿来喂猪喂牛,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人不会吃米糠。
可他们现在就是没办法了,粮买不起,再不想想办法,乡亲们就要被饿死。
沈村长想到刚刚那店小二的态度,心里有点发怵。
不过想到在城门外等着的乡亲,他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米铺的门。
店小二听说他们想要买米糠,态度果然更差了,好在店里真有米糠,而且米糠还很便宜,五文钱一斤。
沈村长觉得这事挺可乐的,要是寻常年份,一斤米糠二文钱,他们都嫌贵,可现在,五文钱一斤的米糠,他们竟觉得便宜。
七石的米糠花了四千二百文钱。
不是他们不想多买,人米铺没那么多米糠。
剩下的钱,他们买了五百斤的粳米,没办法,这米必须得买。
要是只吃米糠,孩子肯定受不了,伤员也受不了,这些米就是给他们吃的。
见他们居然买米糠去吃,宋安安心里怪不好受的。
看见他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那些粗糙的,没有味道的米糠,放在现代,甚至不会被用来做牲畜的主饲料,可现在,他们居然为能吃到米糠而高兴。
而城外,多的是人连这种米糠都吃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跟沈村长说道:“村长,我们先过去买点东西,买好了我们去城外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