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医生看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他笑了笑,转头把脸扭向一旁的王巧兰,“巧兰,我也是因为你是干这个的所以没回避,老爷子年纪毕竟摆在那儿,哪怕是抢救的及时,想恢复到没生病前的百分之百也是没可能的,但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的让老爷子做好康复,多恢复一点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和家里人都别太悲观了。”
王巧兰点点头,像他说的,自己也是干这行的,荣国强进去前是什么样她都看见了,这种情况捡回一条命就是万幸,其他的,随缘吧。
问清了荣国强住的病房号,王巧兰把人送走,留下荣易在那儿照顾他爸。
被老妈这么一提醒,荣易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老爸也还病着,于是赶紧用手试了试老爸的额头。
“我没事。刚才睡了一觉,病早好了。儿子,你和秋景去病房陪爷爷,我现在回家取点换洗的东西。”
“爸,我去吧。”比起跑来跑去这样的体力活,留在医院陪护更适合老爸这样的病人。
荣易固执的坚持换来的却是更加坚决的荣北迁,“你回去了也不知道该拿些什么,你爷爷性子特,穿的用的必须是他使惯了的,这些你知道在哪儿吗?”
荣易傻眼了,因为他真不知道。
“可你还发着烧呢……”
“都说不烧了呢。不信你摸摸。”怕他不信,荣北迁直接拽过儿子的手摁在自己的脑瓜顶,“信了吧,你爸这身子骨一点不娇气,抗造着呢。”
在确认过儿子摸好了以后,荣北迁冲他笑了笑,紧接着摁着他的肩膀走了。
老爸的手有种他说不好的力道,不大,却格外的宽厚,每次搭在身上,都像能量源似的传递给他无尽的力量。
荣易目送着老爸离开,那一刻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这种失败不是说他在深圳的失败,也不是他设计不好图纸,而是他明明受了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没有老爸……哦不对,也没有胡秋景,甚至于爷爷,没他们身上的那种淡然的担当,这里的人明明是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相处久了,荣易就越发现在惊涛骇浪面前,他们有着自己欠缺的那种宠辱不惊。
“胡秋景,我发现我看不懂这里的人了。”
“看不懂?看不懂啥?”
荣易摇摇头,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到窗台前,把那几张叫风吹散的图纸拢好收起,喊了声胡秋景,说“走了”。
他不懂这片土地上的人,但越在这里呆的久了,他就越觉得这里的那些人,他们踏实做事的样子,挺好的。
“胡秋景。”
“干嘛?”胡秋景跟在荣易身后,被他这冷不丁一天叫自己八遍的样子弄的毛毛的,捎带着说话都没什么好气了,“有事说事,别总叫我名字行吗?你一叫我名字,我就觉得你要批我似的。”
荣易笑了,没往下接话,反而抬手指了指窗外那片院子,“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设计处的人喊来,还有车间手艺不错的技术工人,都喊来。”
“你要在这里办公吗?”
荣易点点头,爷爷现在这个样子,身边短时间内肯定离不开人,他是家里最强的劳动力,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他很少有这种不咋咋呼呼只拿眼神说话的时候,胡秋景光是看的,就很不习惯,嘟囔了两声,回了句好的就大步走开了。
胡秋景走得匆忙,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和荣易说,因为她不想让荣易看到自己此刻的脸正微微泛着红。
奶奶的,他才来厂里的时候,同屋的大姐就说他帅,那会儿的胡秋景除了烦他以外根本没别的情绪,因为在她看来,他荣易就是个只会耍花活的小白脸,可就在刚刚的那个刹那,在他沉着声音说话的时候,胡秋景真的人生头一回get到了大姐口中的帅,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终于走到了没人的楼梯间,忍了半天的胡秋景终于撒开手脚使劲的甩了甩。
她居然会觉得那个小白脸帅,这太不正常了!
“胡工,你说谁不正常?”
不知不觉间,手里的电话接通了,杨大个子在电话那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