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闻言,露出一抹信任的笑意:
“殿下,当年阴山之事,白府千夫所指,将阴山大败怪罪在白府的头上。在那种情况下,唯有百姓信任着白府。”
“殿下在江北这些日子,所作所为皆以民为本,还请殿下相信,这份心意会得到百姓的感念与支持。”
刘尧点点头:“本王的心虽有忐忑,但比起自己,本王更相信大将军,既然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么一定会没问题的。”
白明微轻笑:“殿下,您听。”
刘尧凝神,一阵排山倒海的轰隆声传来:“这是……”
白明微挑唇:“那是澎湃滔天的巨浪,流经河道才会发出的声响。”
泄洪之时,庆都堰那里点燃狼烟发出信号。
刘尧这边看到后,立即开闸泄洪,处理阻挡支流归道的堤坝。
之后刘尧收到支流那边进展不顺利的消息,随后做出应对。
处理完支流的问题,刘尧便集中精力在徭役的异样之上。
而这整个过程中,白明微于庆都堰停留了一段时间,发现徭役有问题后,便日夜兼程赶来刘尧这里。
从庆都堰泄洪,到她出现在这里,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解决支流堤坝出现的问题。
虽然自庆都堰而来的洪流比她的脚程快,但她抄近道而行,洪流却流过弯弯曲曲的河道。
这也就是,她先洪流一步到的原因。
不过,她并未先到多久,奔流而下的洪流,这便到达了刘尧负责的堰坝。
刘尧稍显紧张:“这个声音与泄洪的水流声稍微有点不一样,上方的水流,流下来了么?”
白明微颔首:“正是。”
刘尧更显忐忑,因为他终是有些担心,百姓无法及时支援,支流的问题在水流到达之前未能解决。
可最后,他也没有听到堰坝溃决的消息。
他知道,上方支流的问题,得以解决了。
因为支流分担了水流量,所以此处堰坝才得以保住。
他露出欣慰的神色:“没想到,本王赌对了。”
白明微笑道:“这并非赌,而是殿下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正确决定。臣很庆幸,殿下当时没有在情急之下,前去调遣驻军帮忙。”
“倘若是那样的话,且不说驻军是否应调,就说私自调动驻军的罪行,殿下都无法承担。”
刘尧点头:“倘若调动驻军,能解决燃眉之急,弥补纰漏,使得我们清除水患一事不至于功败垂成,那么本王可以冒调动驻军这个风险,因为值得。”
“当时之所以没有考虑驻军,并非是本王害怕承担责任,而是因为,本王担心驻军不应调,耽搁了时间,所以选择相信百姓。”
白明微却不赞同:“殿下,请恕臣斗胆直言,不到国家生死存亡之际,都不是殿下用命去拼的时候。”
“如果殿下的命,能拯救整个国家,且必须牺牲性命,才能达到目的,那么我们可从容赴死。”
“但若不到那个关头,还请殿下万要顾及自身。殿下不是战场上挥舞刀剑的普通士兵,以一己之身成就家国大义。”
“殿下身上,系着无数人的希望,还有无数人的性命,这些寄托,只有在殿下活着时才有安身之处。”m
“一旦殿下出了任何意外,那绝对是比江北水患还要可怕的灾难,承担责任与施展抱负之前,我们需要保全自己,才不至于让理想与信念成为虚妄。”
白明微的话,刘尧瞬间就意会了。
他问:“大将军,你还记得曾经与本王讲的一件事么?”
白明微征询地看向他:“何事?”
刘尧道:“那时本王在北疆,大将军告诉本王,保家卫国的战士,并不全是应/招入伍的。”
“大将军说,许多人活不下去,没有出头之日时,就会选择参军,因为当兵有军饷。”
“他们要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回属于自己的地位与权势,如若拼成了,人生便有了保障。”
“倘若不幸殉国,他们的一条命,也只值十几两的抚恤金,这就是他们残酷而顽强的一生。”
“那时候大将军也说过,不管是建功立业,还是保家卫国的前提,都是要学会怎么活下去,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明微有些愕然:“没想到,殿下还记得。”
刘尧很是认真:“大将军的教诲,本王铭记于心,莫敢忘怀。也请大将军放心,本王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将自己置于险境。”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当一个人有了牵绊和挂累时,连死得洒脱壮烈,都是一种奢望。
白明微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笑了笑,把话题又引了回去:
“臣途经几条支流之时,就已经看到灾民争相前去配合毁去堤坝,使得支流回归原本河道的情景。”
“臣经过了解,才得知殿下的人以殿下的名义征集支援,而那些灾民,在听说是殿下所请之后,毫不犹豫就响应。”
“救灾策略的推行,庐泉城外的保证,以及殿下为了灾民所做的种种事情,百姓都记着。”
刘尧听了,心情有些复杂:“百姓很单纯,只要有人待他们好,他们便会感念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