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五娘便领着柳儿姑娘进来了。
看柳儿姑娘的表情,来之前五娘应该是跟她说过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了,只见她略微有些紧张的坐在江牧对面,低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这就是柳儿,她是我们这儿唯一接触过宫少爷的姑娘,二位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就是了。”五娘笑着说道。
“五娘,外面有人动手了。”门外传来说话声。
五娘面色一滞,冷声回道:“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
堂子里喝醉了酒大打出手的事情常有,五娘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处理这种事情需要注意分寸,谁都不能得罪。
“邓少爷、江警官,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五娘轻声说道:“柳儿,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说错话了。”
柳儿相貌姣好,楚楚可人,小莲走后她是堂子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了。
邓尉见她可怜,先是安慰了几句,才慢悠悠地问道:“你和宫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柳儿低声说道:“宫少爷来我们这儿喝茶,我在台上跳了支舞,他很喜欢,便点了我去陪他。”
是这儿的正常流程,邓尉点点头,又问道:“那他都跟你聊些什么?”
“大多数时候,宫少爷不怎么说话。她总让我坐在他对面,然后一直看着我出神。后来有几次他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柳儿搅着手里的帕子如实说道。
“一直盯着你看!”邓尉从上至下将柳儿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又问道:“那他每次来都只找你吗?”
柳儿红着脸道:“嗯!小莲姐出去后,宫少爷每次来都叫我作陪,从没找过其他人。”
“那小莲被赎身后,是跟着宫少爷走了吗?”江牧问道。
“当然了!”
“那他又在你面前提起过小莲吗?”
“怎么会呢?”柳儿浅笑着说道。
邓尉心中暗笑,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既然出来寻乐子,又怎么会提起旁人让自己扫兴呢。
江牧没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柳儿,你觉得你和小莲,还有从这里跑出去的两个女孩儿有什么相似之处吗?”邓尉看着柳儿说道。
“相似之处?”柳儿细眉微蹙,仔细回想着,“我们都擅长跳舞。当初宫少爷与小莲的相识也是因为一支舞。”
“还有吗?”
“没有了。”柳儿实在想不出她们有何相似之处。
“小莲被赎身后你们还有联系吗?她有说过住在哪里或者要去哪儿吗?”邓尉问道。
“没有,宫少爷为她赎身之前她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柳儿关心道。
“小莲还有家人吗?”
柳儿叹气道:“我们都是从小就被卖到这儿的,哪里还记得什么家人,这就是我们的家,姐妹就是家人,小莲也一样。”
他们走出燕桥堂子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柳儿刚下楼便被一位年轻公子拉着喝酒去了,江牧坐了一晚上,虽然没怎么说话,却觉得乏得很,站在桥下揉着脑门吹冷风。
邓尉看他面色通红,问道:“你喝他们的酒了?”
江牧眯着眼睛,无力道:“嗯,喝了一杯。”
楼上下一片迷乱之音听的他烦躁,一气之下失了分寸,喝了一杯五娘离开前斟的酒。
“得!吹会儿吧,不然有的难受了。”邓尉挪开身子,让江牧迎着风吹。
江牧不解,蹙眉问道:“什么意思啊?”
他自问酒量还行,再厉害的酒水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
不少黄包车夫蹲在桥两面等着拉堂子里出来的人,看到他们两人站着说话,其中有一位黄包车夫拉着车过来问道:“二位,坐车吗?”
邓尉见江牧不舒服的很,说道:“去思源巷6号。”
黄包车夫在这里做惯了生意,一看江牧就知道他身子不爽快,利索的放下车子,掀起挡风的皮布,殷勤道:“来,二位慢着点儿。”
江牧坐上车倚着邓尉昏昏睡去,冷风吹在脸上散去一部分热度舒服多了。
邓尉看着这片区域一家连这一家的堂子、艺苑,靡靡之音四起,往来出入的皆是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白日里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出入工作场所,夜深了却沉浸于声色场所乐不思蜀。
黄包车夫拉着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小跑着,大冷天的竟然额角冒汗。
“车夫,慢点没事儿!”邓尉说道。
“哎!谢谢您!”黄包车夫感谢道。
“你经常在燕桥拉车吗?”邓尉问道。
“是啊,拉好几年了。”
“那你有拉过一个带着银面具的男人吗?”
“拉过!”黄包车夫说道:“我拉他好几次了,印象深刻的很。”
邓尉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竟歪打正着,他凝神道:“那他一般都去哪儿?”
“程园胡同口,每次到那儿他就让我停下,说要溜达溜达。”黄包车夫说道。
程园胡同口离陶府不远,邓尉现在更加确定杀害五个女孩儿的人就是这个“宫少爷”。
“要说那位少爷也真够命苦的,这脸毁容也就算了,脚看着也有问题,难怪要去堂子里找女人。你说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残疾啊!”黄包车夫拉着车说道。
黄包车夫将他们送到江牧家门口,又帮着扶江牧下了车。
“这是给你的车费。”江牧拿出五个银元递给车夫。
“少爷,用不了这么多。”车夫老实地摆摆手道。
“拿着吧,是感谢费。你帮了我大忙了。”邓尉将钱塞进他衣兜儿里说道。
黄包车夫不明所以,楞楞地收了钱,道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