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自己想要的正事终于来了。
贾琏站起身来,迎向王子腾的目光,“我自然想为官,不是这个虚有其名的从五品同知,而是想要一个真真切切的能让我施展一番的实职。”
这一刻,贾琏目光的炽热被王子腾尽收眼底。
这样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一如当初王子腾踏入官场的时候,那种渴望的眼神,那种追求上进的欲望,毫无掩饰,显露无疑。
王子腾眼眸深邃,似乎要将贾琏炽热的光芒给吞噬掉,因为他及时泼出了一瓢冷水。
“你叔叔贾政是我们这一辈当中最会读书的人,原本仕途最好,我们都觉得他学识渊博,必有所成。可是在他踌躇满志准备科考的时候,却被皇上赐了一个主事之衔。呵呵,皇上恩赐,本是极大的荣耀,可是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尤其是贾府这样的世家来说,却是断了前程。你可知道其中的道理?”
贾琏点点头,“我知道,御赐之后,二叔自然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了,再也无法走正常的升迁之道,否则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试想,皇上已经御赐,谁敢擅改,除了皇上再次御赐,否则其他任职都可能被奏一本欺君之罪,所以我二叔现在就是循规蹈矩,按时点卯,寄情山水,颐养天年。”
王子腾的深眸中微微有些波澜,“宁国府的贾敬,原本也是天纵之才,是乙卯科进士,前程一片大好。”
“你可知道,他为何不仅不为官,连世袭的官职都不要,而去专心修仙炼丹吗?”
贾琏说道,“大伯看破红尘,一心向道,对官场、俗世并无兴趣,所以才闭关修道。”
王子腾眼眸微眯,“你还是有所隐瞒啊!”
“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枉费凤丫头的苦心,更浪费我今日的时间。”
贾琏知道不能再藏私了,便鼓起勇气说道,“这是大伯逼不得已的选择,如果他继续为官,可能将我们族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虽然他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起过任何事情,可是我总觉得此事不正常。一个进士,光宗耀祖,可是大伯连一份官职都没有拿到就去修道。而且如果大伯不想当官,他为何要去考进士,这整个事情就透露着一股玄机,有一丝隐晦。”
王子腾眼中露出鼓励的神色,“好,继续说下去,将你想到的东西都说出来。”
贾琏深吸一口气,“先祖荣国公、宁国公威名显赫,已有功高盖主之嫌疑。又因联姻,贾、王、薛、史被誉为四大家族,隐约成了一方势力,无人敢动。又有四王八公关系紧密,无论是朝政,还是地方要员,族人门生遍地。”
“这么庞大的势力,紧紧抱在一团,哪怕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恐怕也要忌惮三分。如果这方庞大的势力,其中有异心,谁能掌控得了局面的走向。”
“这已经不是功高盖主之事了,而是成了气候,有可能动摇国之根本。”
王子腾脸色微变,眼睛有些放大,“然后呢?”
贾琏继续说道,“然后,便是帝王心术的运用了。三代皇帝用的都是同一个方法,就是不断的分化、削弱,让我们四大世家慢慢地凋零。谁想冒头,就将谁压下去;哪怕是第三代、第四代,许你做富贵人家,却将仕途一道死死地压着,让我们出不了头。”
王子腾转过身去,“贾琏,我果然没看错你,原来你真的不是薛蟠、贾珍、贾蓉那样的酒囊饭袋,这些东西你都看明白了。”
“可是你看明白没有,为何你们贾府的人都当不了官,而我却能在朝廷立足。”
贾琏说道,“虽然个中道理我还没有想明白,可是我想总离不开两个原因,一则是叔叔能力强,让人阻无可阻。二则是叔叔有其他的背景、靠山,另辟蹊径,能左右朝廷的走向。”
“我想在大乾皇朝之中,能有这般能力的,除了已经出事的义忠亲王,恐怕只有……”
王子腾打住了贾琏的话,“不要乱猜,点到为止。”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你们贾府中人想要在官道上走得长远,如同攀登险峰,你还敢想,还敢要?”
贾琏眼中露出坚毅的神色,“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不瞒叔叔,这些日子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人活一世,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就荒废人生了。”
“为官之道,的确如叔叔所说,艰难险阻重重。不过曾经有一位隐世的老者说过一句话,让我刻骨铭心,他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所以,人生在世,就是一个字,干!”
王子腾来了兴趣,“好好的一个斗字,被你用俗了,成了干。”
“算了,那位隐世的老者是谁,又住在何处,能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语,绝非常人。要是能拜见一番,受教一番,也能终身受益。”
贾琏心想,这位老者你恐怕是见不着了。
他现如今活在我们的心中,活在我们的脑海中,他的精神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叔叔,这位隐世的老者我只见过一面,早已失去了联系。而且他也不肯收学生,否则我早就不顾一切跟随在他身边,聆听教诲。”
“另外,他即为隐世高人,自然不想世人知晓他的身份,不想被打扰。”
王子腾露出惋惜的神情,感慨一声,“世外高人,总是这般高山仰止,难得一见啊。”
“也罢,我们世俗之人,说我们世俗之话。今日我也知道你的心迹,我会为你做些安排。”
“不过,至于是什么地方,什么官职现在都难以确定,甚至连五品官职都不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