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婧泽和爸爸贴好了对联和福字，胡爸爸开心起来，又畅想着年轻岁月，给胡婧泽讲着赫鲁晓夫斯大林野史，都是他从书上看过的。
爸爸年轻时很喜欢看书，后来家庭的变故，妻子的疾病，使得他天天心气不足，没什么心劲
只有偶尔，胡婧泽会看到爸爸坐在一角，戴着老花镜，在静静地的看着书，那个时候，胡婧泽会觉得他好像活了几千年，就这样一直坐着，从天黑坐到天亮，任由时间流淌，四季变迁，他自稳如泰山。
说来奇怪，爸爸年轻时那么喜欢和别人打架，血气方刚的冲动和鲁莽，却很喜欢看书，似乎和他性子很不对付。
但一想，爸爸骨子里的惩恶扬善的善良，是会让他自觉趋向一些历史人物的。
《从奴隶到将军》，爸爸说起年轻时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眼神里闪烁着胡婧泽看不懂的情绪。
在爸爸还没有成为爸爸的时候，他也是一个充满着建功立业的情怀的人呐，谁没有青春，谁没有过白日梦的时候呢？
只是时间吹啊吹，吹凉了热血，吹破了封侯将相的梦。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唐朝的刘希夷就这么写过，人老去，是必然的。
下午堂姐来了，和胡婧泽一起剁饺子馅儿，胡爸爸则回妈妈那个家去了，其实胡妈妈今天想来的，但是爸爸没让，大过年的，万一出什么变故，多不好啊。
大姑姑和小姑姑，也都开着小轿车送礼来了，估计是约好的，赶着时间就前脚后脚的来了。
平时这俩姑姑，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只有逢年过节才冒出来一下。
大姑姑如今很是富态了，跟大姑父开的车也是奔驰，拉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猪肉和果果蔬菜牛奶饮品，财大气粗地给奶奶打了一个金项链。
小姑姑幼年时过继给一个亲戚了，长大了又来认亲，这些年和其他兄弟姐妹处的还可以，今天就一块和小姑父过来了，除了买吃的，还有心地给胡婧泽和胡羽泽堂姐妹一人一套化妆品。
大姑姑就比较粗暴了，直接塞现金。
胡婧泽和胡羽泽相视一笑，很久没见过纸钱了，都是微信支付宝支付，平时几个月都见不到纸币，还真是有些稀奇的日子。
数钱的做法，似乎更能体现出财大气粗的感觉，反正大姑姑很喜欢。
江如市这边，每年过年，都有送节礼的习俗，就是出嫁的闺女，上门看望父母。大姑姑和小姑姑在院子里打麻将的时候，就啧啧稀奇怎么好几缸梅花和果树呢。
婧婧一个朋友送的。
男的女的？大姑姑小姑姑可劲瞪着眼，好奇啊！
男的。
哎呦！大姑姑和小姑姑啧啧的开心啊，婧婧有对象了啊，这对象真有钱啊！
虽然胡婧泽说，朋友，只是朋友。
两个姑姑也点头答应，姑父也都暧昧的笑着，我懂我懂，年轻人嘛！
好吧，随你们高兴好了。
胡婧泽和胡羽泽两人一边一个，给两个姑姑看牌出主意。
他们夫妇正好凑了一桌，打了几圈麻将，就嚷嚷着开车溜走了，连饭也不吃。也是，他们都没带孩子来，人家晚上也要做年夜饭的，自然不能留太久。
姑姑一走，胡羽泽也开溜了，饺子馅早就剁好了，任务完成啦！
胡婧泽则和奶奶一起准备几个菜，娘俩晚上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饭。记忆里这样的画面，还是好几年前了，现在坐在这里，身边有奶奶，就有家的温馨。
爸爸在老家那里陪着妈妈，今年胡婧泽和妈妈的关系缓和很多了，但爸爸主要是担心奶奶和胡妈妈见面，婆媳掐嘴，别到时候胡妈妈躁郁症又犯了，母亲心里也不痛快，那过年有什么意思。
奶奶和胡妈妈的矛盾，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了。
这么多年不在一块过年，已经习惯了。
二叔叔本来打算一家过来大家一起聚聚的，但奶奶让他们别过来了，今晚还得包几个饺子，烧发天纸，到时候人多吃完饭吵吵闹闹的，自己头疼。
往年胡婧泽不在家，奶奶都是和二叔叔一家过的。
烧发天纸，也是江如的一个习俗，就是敬老天，半夜摆上案桌，盛放饺子，再烧一些香灰放在碗里。
这个习俗，也只有老一辈的人才保留了了。
奶奶今年得了新冠阳性，痊愈后，就时不时耳朵有点疼，就开了点药吃，因此需要清净环境，人多吵吵咋咋的容易头疼。
正好胡婧泽今年过年过来，祖孙俩人也是其乐融融。
如果一切都这么好，胡婧泽会以为今年是最好的一年，一切都在变好。
但，欲戴王冠，必成其重。
往后胡婧泽会无比痛恨这一天，痛恨自己圣女的身份。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想成为青龙，不想成为救世主，因为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比剜心削骨还要痛上千百倍。
手机里陆陆续续有同学发来的新年祝福，胡婧泽一边不时回复消息，一边和奶奶讨论着春晚节目。
还有的同学群里一直在发红包，猜字谜，也算是科技带来的乐趣。
看了一圈手机，也没有柳钺枫的消息，胡婧泽心里竟然有些闷闷的，她早不生气了，现在反而对柳钺枫的做法有些气恼了，但立马转移自己的注意。
不知为何，一想到柳钺枫，脑海里就出现那个带血的模糊的男人的脸。
他在无声地呼唤，你为什么把我忘了？！！
为什么？！！！
这无声的嘶喊，总是牵扯的胡婧泽心里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一样疼。
胡婧泽给一些好友和老师，也发送了新年快乐的消息，点进了c先生的聊天框，他们上次聊天还是去盱州之前，那个时候胡婧泽有点气爸爸阻拦自己，c先生还安慰她来着。
c先生说自己也会去盱州，但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聊天。
胡婧泽发送一个新年祝福，小兔子蹦跶的表情包。
等了一会儿，c先生依旧没有回复。
大概在忙吧。
胡婧泽莫名觉得，c先生头像上的背影，似乎更加孤独和凄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