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那天,星子蒙蒙亮,天空泛着鱼肚白,胡婧泽就醒了,隐约看见床边有两个黑影子影影绰绰咕姑摸摸的。
再一睁眼,两个影子又没有了。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一觉醒来,心中却是坦坦荡荡的,昨天和初中好友相聚,带给了胡婧泽很大的快乐。
好久没那么疯过了。
胡婧泽梳了头发,洗个冷水脸,披着棉袄,天空已经白白的了,冬日凄惨的光,扑洒得到处都是。
胡婧泽临摹了一会儿书法,直到练的满意了才收笔,把纸张叠了叠收起来。
换了身衣裳,一出门,冷冽的冬日院子里,此时显得红红火火的,院子被重新扫过,简直焕然一新,各个角落的秋天沉积的腐朽的残叶,也都被清理了,东西两棵银杏树上,枝桠被修剪过,挂着几个红彤彤的灯笼和喜福字儿,还挂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小灯,热热闹闹的明媚着,一下子就驱赶走了冬天的寒洌。
两棵银杏之间,除却三缸梅花,中间还穿插着石榴树,苹果树,橘子树和一缸合欢花。
果树也都是栽在瓷器大缸里的,新鲜的黑土,大缸约有两个人环抱那么粗。
胡婧泽吃惊地走过去,昨晚回家的时候时候,还没有这些果树的。
石榴一颗颗饱满地挂在枝头,约有十几个,苹果红的鲜艳又招摇,在风里飘飘荡荡,橘子明黄温暖,可可爱爱。
玫红色的垂枝梅内敛含蓄,依旧无声诉说着缱绻含情,是"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是"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虬劲弯曲的游龙梅,洁白的花瓣吐着芯子,树枝黑青苍穹,如游龙盘卧,奢华大气。
娇嫩的美人梅,粉粉白白的花瓣,娇羞欲滴,惹人垂爱,颇有"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俏憨态。
胡婧泽踱着步子,手只轻轻一摘,一朵美人梅花瓣就晶莹剔透的躺在手心,冰冰凉凉的。
这三株梅花,柳钺枫派人送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依旧花开茂盛,也许是使用什么高科技培育出来的。
现在又送来了三棵果树,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又增添了不少。
终究还是不忍心,胡婧泽走到最边边的大瓷缸,里面是一株小型的合欢树,就像是一场梦。
合欢树又名绒花树,花期在四五月份,柳钺枫不知怎么搞来的,让它在寒冬腊月绽放了。
不用想,就是胡羽泽老姐出卖了自己。
就像胡婧泽一直不想提起8年前死去的少年,她也一直在刻意疏远着合欢树。
曾几何时,合欢树是她最喜欢的,它的花像烟霞一样梦幻,仿若一个瑰丽的梦境,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碎掉。
最后那个梦真的碎掉了,为她种过一株合欢树的少年,死掉了。
少年脸上沾着泥土和汗水的脸,魂牵梦萦了胡婧泽很多很多年。
胡婧泽伸出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合欢树的枝丫,一点点往上抚摸,摘下一片合欢花,还是那么不真实。
其实摘到手里的合欢花,就不好看了,失去了生命和色彩,胡婧泽还是喜欢它挂在枝头,远远看去如晚霞一样的梦幻。
胡婧泽把掌心的花埋在泥土里,心中蓦地一动,这些年她一直回避着合欢花,不愿看见它,现在再次看到,缺忽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高中班长齐晨以为她最喜欢白色山茶花,老姐知道她喜欢梅花和合欢花,但是谁也不懂,她究竟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