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谈笑声也戛然而止。朱建设的脸色晦暗不明,站在原地,眼睛瞅着地上的铜钱。
胡爸爸一看八戒神脸色不对,心里也慌慌的,怎么刚给自家女儿占克完,案板就炸了。不由得心里也发毛,忙上前两步,着急忙慌的把碎裂的黑色案板一块块捡起来,放在饭桌上。
“八戒神,怎么只有两个铜钱,另一个不知滚哪儿去了……”胡爸爸拾好东西,搓着手,脸色有些羞赧。
总觉得这事跟他有关系似的,这感觉就像是自己不小心给砸坏了一样。
“无妨…”朱建设摆了摆手,脸色发白,嘴唇也在刚刚案板碎裂的一刻,变得毫无血色。他声音轻渺渺的,好似已经游离了一般。
天意如此,岂可强求?
胡爸爸一会搓搓手,一会撩撩头发,面色羞赧,不知该说什么,这案板是人家八戒神吃饭的家伙,一看就是神器,现在突然坏了,就跟一个人死了爹妈似的。
安慰人?胡爸爸不会。大老爷们,说不出口。何况人家八戒神有神能,不是一般人,这安慰的话更是不知如何说起。
朱建设足足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他自十六岁在沂河水里捡到这个案板和铜钱,到今天已足足陪了自己三十年。
三天前昨天案板和铜钱还是油自发亮,然后一天比一天变得黯淡无光,今天早上铜钱已经铺上了一层铜绿。朱建设猜到会有人今天登门,因此特意在院中晒太阳等候。
不料,今天一局占克,竟是最后一局。
案板已碎,铜钱丢失了一枚,不用想也是找不到了,刚刚转头的时候,朱建设就在地上扫视一圈了,明明一间屋子空荡的很,地上也没有什么杂物,三枚铜钱硬是凭空不见了一个。
其实没有案板,如果三枚铜钱还在,朱建设还能够以沙起盘,用铜钱扶机测字。但现在天意如此,铜钱不齐,朱建设无法再占克了。
这三枚铜钱,得到已是天赐,如今无故消失,怕也只是天意如此了。
“八戒神…”胡爸爸踌躇了好一会,觉着这朱建设好像魔怔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小军…”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朱建设脸色苍白地看着胡爸爸,轻叹几句。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里少了很多光。
“小军,我刚刚没说全,你家小女,是青龙之命,2023年时运一到,便可大展龙图,神光显现,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朱建设苍白的嘴唇一动一合,和刚刚欣喜若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是是。”胡爸爸跟着附和点头,这刚刚不是说过了嘛。胡爸爸感觉这八戒神的案板碎了之后,他有点疯魔了,感觉这话有点胡扯。
现在是太平盛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怎么听都很胡扯。虽然胡爸爸有点迷信,但还是读过义务教育的,不至于听风就是雨。
“她是圣女之命,如今越到2023年,命理就会越来越清晰,会被更多能人异士测算到。凡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多大的福报,就会承担多大的祸患和风险。得圣女者可得天下,难免会有恶徒觊觎她的能力。但圣女救世,性格坚贞不二,如若身陷囹吾,定然不会服从,必然如这案板一样,玉石俱焚,四分五裂。”
朱建设眼神黯淡,话语轻飘飘的,说给胡爸爸听,但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胡爸爸一听,心中大骇,刚刚不是说大富大贵没有什么灾吗?怎么现在听着这话,倒像是有极大的灾难等着自家小女呢?
八戒神的话,胡爸爸没有完全听懂,但“四分五裂”听得明明白白,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胡爸爸一向本着对于坏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事发不发生无所谓,但坏事一旦发生,可就是大事了。
“八戒神,你想想办法,这灾能不能给破了,我就这一个闺女啊…你也知道,我三十才有的她…八戒神,你想想办法…”胡爸爸登时血色上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说话也结结巴巴,声音发抖。
“小军,我没有办法。你家小女这不是灾,是命,她就是青龙,成大事的人,免不了多灾多难,何况是千年一遇的圣女之命。”朱建设摇摇头,轻轻喟叹。
他可以占克避灾,但不能改命。
“八戒神…你帮帮忙呢?”胡爸爸心乱如麻,认定了八戒神既然能知道这些,那必然是知道法子的。
“小军,你放心,婧婧有神光庇佑,必然一路有贵人相助,会逢凶化吉的,只是这一路的坎坷,无法避免。”朱建设踉跄着步子,走到饭桌前,仔细摩挲着碎掉的黑色案板,冰凉的触感聪指尖传到心里,一时间他好像老了十几岁。
“八戒神,你再测测呢,占克占克,你有神能,就把婧婧这什么坎坷都抹平了,叫她顺顺当当的…”胡爸爸也跟着到饭桌前,止不住地低声下气地求着朱建设。
“小军…”朱建设无奈,圣女的坎坷,岂是他一个小小测算师能够化解的。不经坎坷,不为圣女,这是她成长的必经之路啊!
罢了罢了,朱建设见胡爸爸着急到就要给自己跪下了,连忙扶住他,嘴里说着,“我再想想。”
胡爸爸一听这话有门,八戒神答应了!这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背着身子悄悄抹了一把泪。
人到五十多了,膝下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不疼啊?她妈妈对不起她,已经是胡爸爸的一块心病,这孩子从小就吃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学出人头地了,胡爸爸就盼着胡婧泽能够平平安安的,成家立业,这颗老父亲的心才能放下。
朱建设仔细摸着两枚铜钱,又细细摩挲着碎掉的黑色案板。虽然他现在无法占克了,但今天这一局的残局,倒也还能破解一二。
可恐怕破解出一二,也只是皮毛而已。
“天京!”良久,朱建设抬起头来,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
霎时间,两枚剩余的铜钱,和碎掉的黑色案板,忽然发烫,硬生生把木头饭桌烫的墟黑,化成了一堆。
“八戒神!”胡爸爸大呼一声,指着饭桌的那堆灰,神了,铜和铁竟然一眨眼变成灰。
朱建设不理会,只看着胡爸爸,字字沉重,“小军,我没任何办法了。天京,你女儿的祸患和贵人都在这个地方。其他的,我没有法子知道了。”
天京市,中国最大的行政直辖市,也是中国的首都和政治中心,被尊称为京城。
朱建设说完,就转着身子背着,不再看胡爸爸,“你走吧,我以后不占克了。”
胡爸爸嗫喏着嘴唇,搓搓手,对着八戒神的后背鞠了一躬,谢谢两个字他大老爷们说不出口,觉得害臊。
刚刚也眼见着案板和铜钱化成灰了,胡爸爸也深知八戒神不是推诿,是真的没法子了。
“走的时候,把门带着关上。”朱建设缓着步子,脚底无力地朝着东屋走了。
“是了。”胡爸爸觉着在这站着已是没用,应了一声,出了堂屋,走过院子,把两扇木头门,带着关上了。
说也奇怪,现在这两扇木头门,推来推去轻轻的就合上了,之前重大千斤,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看样子,好像也比刚刚来的时候更破败了些。
胡爸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总觉着八戒神今天不对劲,还有一连串的怪事,案板和铜钱不仅碎了还化成灰了,真是大开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