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带小豆子过来，从来不是为了揭她的伤疤，只是要告诉她，她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告诫她人命不可轻呼。
她想让小豆子日后能够摆脱原生家庭的烂泥，可这警告才进行到一半儿她就舍不得了。
罢了。
不就是熊孩子了一回，比起孩子的命和未来，熊了就熊了吧。
在场几个人精都看出来了端倪，可季狸这样说，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可小豆子眼中含着热泪，还是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是我指使逼迫赵毅杀的人！包括我爹！我……”
她太聪明了，所以看见了在场每一个大人对自己的善意，和包庇。
可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好意。她有必须要承担后果的理由。
季狸怒道：“小豆子！”
小豆子颤了颤，硬是握住季狸的手，把话说完了：“我恨我爹，所以利用赵毅失去女儿的痛苦，杀了李糖，杀了崔寡妇和她的女儿，杀了赵峰！”
随着她话音落下，墙角里的李糖肉眼可见的变了。
它的舌头渐渐缩回，脸上的青黑色死气变成了正常的肤色，衣裳也穿戴齐整了。
但它看起来并不高兴，甚至还恶狠狠盯住了小豆子，就好像小豆子破坏了它的大机缘一样。
小豆子一直注意着李糖，见它这般，登时得意地笑了起来。
季狸之前没注意到小豆子的不对劲，如今见她这样的表情，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就知道小豆子为什么坚持要自首了。
这破小孩儿，是偷听了她和萧卷在河边的对话了！
这是个小蠢蛋是要拿自己的命，来护着她季狸的命！
季狸咬牙：“别说了！”
小豆子冲着季狸笑：“我知道您不想让我死，可薛神医都说了，我也就是这三天的命了，为何不让我痛快些呢？”
她晃了晃季狸的手，眼中是带着泪水的请求：“我想说，想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李糖的混账，都说出来，行吗？”
她看着季狸，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行吗？
季狸看懂了她的未尽之语，鼻子一酸：“我们才认识不到七天！”
只是短短七天啊！
怎么就值得小孩儿用命来护着她了？
季狸咬牙道：“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小豆子晃了晃她的手，小魔女的模样有些装不下去了。
但她毕竟不是个正常的小孩儿，她是一手策划了这连环杀人案的小孩儿啊。
小豆子转了个身，余光扫过李糖，极近挑衅：“李糖，他不是第一次卖我了。
他年轻时其实生过很多孩子，只是年轻时他觉得自己更想要钱，于是把自己的孩子生一个卖一个。
可是坏事做多了就会有报应。他再也生不了了，好不容易吃了许多药，才生了一个，却还是个女儿。”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听着她条理清楚地说着这些可怕的事，心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凉和愤怒。
李糖的妻子体弱多病，却并非生来就是如此，而是在贩卖途中被李糖看中，连着生了六个孩子卖钱，落下了病根。
李糖拐卖的女子多了，小豆子的生母早就被他忘了，还是因为要求子，才又想起来这个非常能生的女子。
李糖不停地给她灌药，最后终于生了小豆子，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则因为身子亏损太过，血崩而亡。
小豆子讥讽地睨了李糖一眼：“这些都是赵峰告诉我的，赵峰根本看不起李糖，从来都把他当条狗一样。”
已经清醒的李糖张牙舞爪，却被季狸张嘴欲念咒的动作吓退了。
小豆子继续说，把李糖所有的遮羞布都掀开了。
李糖是卖糖人的，嘴甜开朗还会讲故事，只要在哪里摆摊几天，就能把那条街的所有小孩儿信息都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