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鹏本可以回绝了季狸，他相信祖母一定会配合他。
但，他舍不得。
老人家年岁增长，长一年便少一年，他不想让她在这些越来越珍贵的年岁里，还得为了他隐忍委屈。
赵志鹏坦言道：“下官想与王妃谈谈您准备出的这一系列，若是合适的话，下官想提前定下来。”
赵老夫人忙道：“小鹏！我……”
赵志鹏柔声哄道：“祖母，我有数的，您别着急。”
季狸笑眯眯道：“对呀，老夫人别急，我不找赵大人拉帮结派，我就是想跟他学学破案子的本事。”
赵志鹏：“王妃……”您就这么说出来了？就这么点儿要求？就这？
赵老夫人啊了一声，一时间有些语塞。
赵志鹏职业病地满心怀疑：“王妃破案的本事比赵某人强多了，赵某人并不觉得还能教王妃什么。”
季狸摇摇头，诚恳道：“尧城张家的事儿，想必赵大人已经听说了，案卷卷宗也应该看过了。
若是我懂得系统破案，在手边人脉资源充足的情况下，该更早抓到凶手的。”
赵志鹏仔细打量季狸的神色，见她是认真的，哭笑不得道：
“王妃从未接触过破案，两次破案，皆靠的是汗牛充栋的读书量和常人所不能及的广阔学识。
王妃这般破案天赋，下官平生仅见，只要日后接触的案子再多一些，王妃成为神探指日可待，下官……”
他认真道：“下官实在并无可以指教王妃的地方。”
季狸郑重道：“大人既然夸赞我有天赋，何不推我一把，让我走得更快些。”
见赵志鹏还要拒绝，季狸冲着他行礼一个大礼，沉声道：“尧城案，王子昌和张继祖，自小笔耕不断，寒暑不停地学习，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效朝廷，为国为民。
可他们两个人，一个幼年时过失杀人，一个帮忙处理尸体，对朱婷婷见死不救。
哪怕这两个人自那之后日日积德行善，用极苛刻的善良宽容来要求自己，最后照样死于那场因果。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破案的人勘破了真相，如果有能力的人，站出来指出朱婷婷的死亡真相，十年后的今天，众人该是如何的结局？”
赵志鹏被问住了，许久才道：“他们或许还有机会。”
张继祖，他会因为幼年过失杀人而付出代价，但总还有真正恕罪和忏悔的机会。
王子昌，也会有机会。
这两个年轻人优秀得一塌糊涂，做下来的善事，哪怕凶行曝光，都照样还是有许多百姓愿意给他们一份宽容。
赵志鹏沉声道：“可惜，这个世上从没有如果。”
季狸点了一下头：“是啊，我想做那个减少人们心中如果的人，所以我想学更多东西，既是为了在凶手手下保命，也是为了死最少人的情况下，找出真相。”
她苦笑一声：“赵大人，我想您是懂的……那种眼睁睁看着人惨死的无力感。”
赵志鹏瞳孔微缩。
赵老夫人在季狸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季狸的眼睛，这会儿忍不住握住了赵志鹏的手：“小鹏。”
赵志鹏本就已经被季狸的话打动，见祖母这样，便深吸一口气：“好！那下官便斗胆做一回王妃的师傅！”
季狸露出笑意：“多谢赵大人！”
赵志鹏绷着脸：“但，下官丑话说在前头。”
季狸微笑点头：“赵大人只管说就是，我保证不把你牵扯进党政里，也不会借着你的名头徇私枉法，您若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说。”
赵志鹏：“……”
他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话都让王妃给说完了，下官还能说什么？只请王妃说到做到，永远别忘记今日的承诺！”
他沉声道：“您自己亲口说的，学本事是为了为保护生者，给死者公道，若您忘了今日的誓言，臣以下犯上，也一定让王妃付出代价！”
季狸露出笑容，有冲着他郑重行了一礼：“若真有朝一日，季狸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仗着本事和身份胡作非为，定然是鬼上身了，请先生一定要竭尽全力……利用律法弄死季狸。”
赵志鹏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但他略微愣了愣便直接点头：“赵某记住王妃今日的话了！若真有那日，可不会因为惧怕燕王，让王妃逃脱了！”
萧卷从一楼上来，站在季狸身边：“王妃不会违背誓言，若真有那一日，本王会找国师替王妃驱鬼。”
赵志鹏：“……”
好啊！这是还没作恶，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脱罪了！
别以为有个钦天监的帝国人证疯病，就能逃脱律法制裁了，咱们走着瞧！
萧卷见赵志鹏目光变换，十分熟悉这位赵大人的他，立刻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萧卷：“……”他说的是真话，就只有字面意思，怎么说赵大人才能相信？
眼见季狸在一旁笑得跟个小孩儿似的，萧卷目光一软，对赵志鹏和赵老夫人道：
“不知道两位是否有空？我在隔壁定了宴席，若是可以，就请一起去，在老夫人的见证下，赵大人也喝个拜师茶。”
赵志鹏很想拒绝，但眼见赵老夫人似乎很喜欢季狸，一直往季狸那边看，便点头同意了：“如此，那就打搅了。”
等前面季狸跟着萧卷说笑着走着，赵志鹏压低声音询问赵老夫人：“祖母一直看燕王妃，可是非常喜欢她？”
若是如此，便请燕王妃总去府中学习，好叫祖母与她常见面，多说上几句话。
赵老夫人殷切看着赵志鹏：“她长得可真俊，还会画那么漂亮的猫团子，我看她想拜你个下官为师，那我哄一哄，是不是能让她叫我干娘？”
赵志鹏脸都僵了。祖母您认真的吗？她想拜我为师，您却想让我叫她做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