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脑对任何情绪的承受力都有一个阈值,惊恐太过,自然就会晕倒以自保。
仵作已经晕了三回又被强行叫醒,再次晕倒的时候,只恨不得先哭求赵小将军做个人,然后再昏倒。
但昏倒不由人,他只能饱含郁闷伤心地闭眼,恨不得自己干脆躺死了算了。
衙役们已经到了一片,升职加薪都不能让他们鼓起勇气再进去帮忙了。
直到季狸进来,众人都还在极限拉扯。
谁不知道凶手越来越残暴,必须尽快抓到人,不然大案不破还继续让凶手杀人,上面必然会申斥。
可是……
真真是做不到啊!
见季狸过来,李勇饱含热泪:“王妃!下官也知道案情紧急,可咱们能不能稍稍缓缓?就稍稍缓缓就行!”
季狸怜悯看着他:“李大人受苦了,诸位也都受苦了。”
她叫赵明灯:“赵儿,你们这些上战场的都扛不住,更不要说他们了。事情越着急就越是要慢慢做,来,过来,都先坐下歇歇。”
她温声给众人念一段平心静气的经文。
众人听着她清甜平静的嗓音,这才渐渐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都跟个孩子似的盯着她看,热切地希望她继续念,不要停。
季狸善解人意地念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有人嚎啕大哭才停下来。
众人都转头看向了墙角。
是张继祖。
年轻人跌坐在墙角里,一边哭一边喊娘,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儿。
仔细想想,他纵然念书厉害,却也不过是个在家里被父母独宠着长大的孩子而已。
季狸轻声问道:“已经确定是张夫人了?”
李勇叹气道:“尸体手上带着一串儿红玛瑙,张秀才一眼就看到了,说那是他母亲从不离身的佛珠。”
他欲言又止。
季狸认真道:“凶手的行凶手段越来越凶残,而且已经盯准了张家,如今缉凶破案迫在眉睫,大人无论有什么想法,都还请不要有顾虑,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
李勇苦笑道:“或许是我多虑了,管家仍旧不见踪影,会不会是他恼羞成怒杀人?”
季狸想了想:“大人还是觉得是情杀吗?”
李勇道:“张家举家都是大善人,平日里从不与人为难,甚至常常帮助别人。
若说有点儿什么矛盾犯得上这样杀人,我只能想到情杀了。其实今日下官有些话没说透,如今却是不说不行了。
张家这位管家,曾经在酒醉后跟朋友说过婚约和悔婚的事,且至今未娶。
管家那位朋友后来问过是不是心上人嫁给了更有钱的,管家默认了,还让他不要乱说话,说这人就在身边,最容易招惹流言,怕污她清白。”
他看向张继祖,无奈道:“我当时想着,张夫人毕竟已经快五十岁了,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不合适,可如今……”
张继祖大哭道:“我从未听父亲母亲提过!他们恩爱有加,我父亲甚至连个妾都没有啊,母亲怎么可能会……”
李勇道:“张夫人已经遇害,还是这样泄愤的手段,所以我猜,会不会谋杀张老先生,是管家逼迫夫人与他私奔的手段。
后来他想逼迫夫人跟他走,夫人不肯,又猜到是他杀了张老先生,管家便怒而杀人灭口。”
他说出自己的推测:“仔细想想,也就只有管家,在张家三十多年了,跟老爷夫人最熟悉,也最容易接触到玉狮子而不被人怀疑。”
没有人能说出第二个更符合逻辑的推测。
季狸细想了一遍,暂时没能找到更合理的推测:“李大人所说不无道理,既然暂时没有其他线索,就先找管家。”
张继祖满脸是泪:“真的是他?可为什么啊?明明过去的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啊!为什么忽然就动手杀人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会,会不会是因为老爷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张继祖一愣:“你说什么?!”
门口的阿芳婶儿眼眶通红:“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实在是那天老爷夫人吵得太厉害了。
老爷从来不拈花惹草,却忽然跟夫人说要纳妾,还是贵妾,且那个女人肚子里还有了老爷的骨肉。
夫人那天伤心极了,奴婢怎么安慰,她都哭得停不下来,还是想着少爷快回来了,才忙忙忍下悲恸,筹备宴会。
是不是管家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夫人会就此死心,跟他走,所以才……”
张继祖怒道:“我不信!你不要说八道!这根本不可能!”
李勇皱眉道:“想不到还有这种事。你可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儿?”
阿芳婶儿报了个地址。
张继祖跳起来就往外面冲:“我去找她!这里面一定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