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任命地叫赵明灯：“悄悄地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谁家死人了。”
赵明灯不甚明白她怎么忽然这么安排，但并不询问，点点头便去了。
少顷他回来，冲着季狸摇头。
季狸撑着下巴试图分辨出焦尸的信息，但烧尸体本身就是为了毁尸灭迹，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她索性放弃，转而去看季蛮练基本功。
焦尸很单纯，它只盯着季狸看，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它已经朝着季狸走了一大步了。
季狸刻意撇开了视线不去看它，直接去前面的宴会上。
张家是尧城第一富户，张家老爷张志秋为人和善慈爱，是出了名公道正派的儒商，因此张家办宴会，宾客座满。
季狸不想因为身份喧宾夺主，所以去得很晚，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之后的寒暄奉承不做赘述，季狸明明才十六岁而已，却顶着慈和的微笑，如同长辈般与好些个小姑娘小媳妇儿发起了好几场自上而下的谈话。
幸好宴席很快就开始，众人各自落座，男宾女宾们分开，倒是给季狸省下了许多无用交际。
张府的夫人名叫李晴柔，是个眉眼温柔的温婉妇人，她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进退有度，叫人十分舒服。
李晴柔歉意道：“老爷大约是遇到了麻烦事，今早急匆匆去赶工，如今到了时间了竟然还没回来，实在是太失礼了。”
季狸笑道：“客随主便，老先生怕是也心里着急，只是事不由人，才回不来。继祖也招待得很好，是个完全可以扛得住事儿的大孩子了。”
说到儿子，李晴柔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啊！幸好继祖长大了，也懂事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院子外面噪杂声骤起，像是有什么骚乱，紧接着便是好几声惊呼。
季狸一顿。
李晴柔忙道：“失礼了，妾身去看看。”
季狸点点头，见李晴柔匆匆出去，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人群中的黑色尸体，总觉得不大妙。
她摸摸季蛮的脑袋：“一会儿让溶溶抱着你。”
季蛮乖乖点头。
季狸冲着赵明灯使了个眼色，赵明灯立刻快步出去。
季狸放下了筷子，坐好坐稳了，下一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刺耳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大厅里的人都被惊得一蹦，短暂迟疑后，匆匆出去看。
赵明灯逆着人群挤进来，脸色难看：“……张老爷的马车长驱直入跑进了前院，张夫人掀开了车帘，里面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还能稳得住，但看到尸体的宾客却都吓得嗷嗷叫。
季狸心中一沉：“去看看。”
溶溶已经把季蛮抱在了怀里，月儿紧紧跟上季狸。
季狸带着人去了前院，就见马车孤零零立在院子里，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或者惊恐或者呕吐，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的。
马儿哒哒哒地踢着地面，显得很是焦躁不安。
马车车帘子下垂，遮住了里面的情况，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
但季狸虽然离得还远，却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了。
家丁们惊恐地瞪视着马车，仿佛马车里有随时都会冲出来的怪物一样。
李晴柔被张继祖抱着正掐人中，丫鬟婆子着急地围在两人身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季狸的到来，让众人的喧闹声渐渐低了，都转头看着她，转为了窃窃私语。
李晴柔闷哼一声转醒，迷迷糊糊看看四周，脸色又白了。
张继祖再镇静沉稳，也毕竟还小，颤抖着手握住李晴柔的双手：“娘！”
这一声叫得实在是惶惑。
李晴柔咬紧牙关反握住他的手，颤巍巍站起来，先跟季狸告罪：“王妃，真是对不住，家里出，出了些事，失礼了。”
季狸摇头表示不介意，问道：“请大夫来了吗？”
张继祖道：“已经去请了，很快就到。”
季狸看向马车：“报官了没有？”
张继祖愣了愣：“还，还没有。”
季狸又问：“能确定里面的人的身份吗？”
张继祖摇头：“……不能。”
他脸上的表情不好，一则是因为从未见过尸体，二则是因为，尸体是在他父亲所乘坐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