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赵志鹏盯着季狸的眼睛:“以季大小姐对季二爷的忌惮,恐怕不杀了季二爷,日后都会睡不好觉吧?”
季狸不答反问:“那么请问赵大人,我要如何杀他,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杀成这个样子?”
她扫视周遭:“我来那日便听见梵音不断,这三日频繁出事,诸位大师也是诵经不断,如果这都不算是众目睽睽,那怎么才算是众目睽睽?而我……”
她咳咳咳嗽起来,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显得孱弱娇小:“难不成我是妖怪或者神仙,才能这样当众行凶还不被人发现?”
赵志鹏面色不变:“季大小姐忍功一流,说不得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下毒本事呢?”
季狸同样面色不变:“赵大人,我知道你身为大理寺卿,一定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恶人,他们无不穷凶极恶,极善隐忍,能言善辩。
但是,赵大人,这并不是你嘲讽弱者为保性命而不得不演戏、甚至自污名声的理由。”
赵志鹏一愣。
季狸闭了闭眼:“长史,帮我再叫大夫来吧。”
她呼吸又急又短,眼睛闭上就没有再睁开。
装病?赵志鹏本来动摇的心神迅速沉静下来:“季大小姐已经病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长史脸色冷厉:“赵大人,你这是要逼死我等无主之人啊!”
赵志鹏见他脸有狠色,心中一惊,忙拱手道:“是我失礼了,我亲自留在这儿陪同王妃,等着太医来看病。”
长史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辛苦赵大人了!”
直接让亲兵把赵志鹏挡住,亲自护送季狸回阁楼。
赵志鹏想追,却被愤怒的亲兵阻拦,不好硬闯也闯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而季狸这边,太医来了之后就连连摇头:“再寒气入体的话,王妃怕是要交代在这风寒上了!”
季狸苦笑:“吃了药发了汗就睡得舒坦,竟不知道自己踹了被子。下次我一定注意!”
应付完太医和长史,等众人都走了,她才看向圆光。
大半日过去,圆光又往她靠近了半米。
再次死人之后,他靠近的速度好像变快了。
再结合身上这场病……
怕是等他挪到她身上那一日,就是燕王府办第二场丧事那日了。
等药来了,季狸乖乖把药喝了,苦得舌根发麻也顾不上,只皱眉盯着圆光。
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嗅到了恬淡的琥珀木香,周身阴冷气息渐渐远了,她往被子里拱了拱,一下就睡得沉了。
屋子里,圆光惊恐地缩成一团团在墙角里,直到坐在季狸床头的红衣青年烦了,飘到墙外面透气,才偷偷摸摸又出来,远远盯着季狸。
季狸就这样睡了大半日,再睁眼,身体果然恢复了大量体力。
她再看圆光,圆光咧着嘴冲她笑,满是死气的脸因为这个笑容扭曲变形,头皮缺口瞬间下移并朝两边扩展。
季狸也冲着他笑了一下,边穿衣服边跟圆光聊天:“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比板着脸顺眼多了。”
圆光默默盯着她,笑得越发变态了。
季狸温和冲他笑笑,往楼下走。
等一人一鬼都离开了房间,一身红衣的青年仗着红绳还长,拖拖拉拉没动,俊美清冷的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许久,他缓缓笑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笑容渐渐狰狞……
他被牵出去没多久,就趁着圆光没注意距离,一指头把他崩飞了。
季狸穿堂过室,边走边凝神细思最近线索。
圆光必须尽快解决,季二爷的死亡显然加快了他暴走,依此反推,缉凶可能就是“超度”圆光的唯一手段。
到了前院,她直奔灵堂:“赵大人,凶手有眉目了吗?”
赵志鹏今日很客气,而且,听起来也感染了风寒:“咳咳……王妃莫急,我们已经在查了。”
季狸温和道:“那就是还没有查出来了,既如此,便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也想帮忙。”
赵志鹏皱眉:“王妃,这不符合规矩。”
季狸并不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温声道:“赵大人,这是我夫君家,我想,便是我与赵大人理论到圣上面前,我也还是我家事的第一负责人。”
赵志鹏看长史,长史神色淡淡,仿佛季狸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便知道长史是站在季狸这边的:“……烦请王妃不要跟旁人说案情细节。”
他起先怀疑季狸装病,但后来托人询问过太医,季狸病得很重,头次从棺材里出来能活命,全靠意志力强悍。
如今能来……还是意志力太强悍。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站得笔直,表情平静温和的小姑娘,其实正发着高热,还是那种武夫都得躺床上起不来的程度!
至于夜里溜出来杀人,就更不可能了——燕王生前居住的阁楼有重兵把守,季狸脚步虚浮并不是武人,没这个本事逃开府兵视线。
长史领路,众人到了隔壁会客室。
一行人落座,赵志鹏道:“圆光此人性格过于直爽火爆,因此跟护国寺的和尚和香客都起过矛盾。
但我们已经查清了,那些都是普通人,既没有作案的能力,也进不来燕王府,圆光死的当日,那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他接着说了圆光被害那天的时间线。
事发当天,圆光一直坐在第一排念经,没有离开过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