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伯龙半岛位于法国西部,布列塔尼半岛的南端,摩尔比昂海湾的西端。
该半岛以西,狂野海岸从波蒂维镇到特波尔特城堡绵延了十多公里。这条海岸线随四季的侵蚀作用而形成。
陡峭的悬崖、裂缝中的溪流、被海浪冲刷出的弧度……狂野海岸不停地被风和海水塑造着,本身就是一个美妙的奇观。
在20世纪的中期开始,这里拥有法国最著名的疗养院,那是基伯龙半岛以其“原始”的沙滩和秀丽的风景,成为法国最好的度假海滩之一。
不过在18世纪晚期,但凡描述为风景优美之地,大都属于贫穷落后的代名词。基伯龙半岛和上面的基伯龙镇,也是同样如此。
1795年6月26日,在六艘英国海军战舰的护送下,身为总指挥的皮塞伯爵与流亡军统帅赫维利伯爵,以及后者率领的第一批4千人的流亡军团,乘坐多艘英国商船,横渡英吉利海峡,无惊无险抵达比斯开湾,最终于基伯龙半岛南端成功登陆。
在此之前,基伯龙镇与整个半岛都已被舒安党人卡达杜尔指挥的叛军控制。在登陆过程中,除了风浪依然较大,外加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导致整个登陆的耗时,比起预期多了整整5个小时。
依照皮塞的计划,是要在中午之前,通过30艘划桨木艇,向基伯龙半岛输送全部4千人,外加可以供应数万人的军需物质装备。由于现场指挥略显的混乱,直到傍晚过后,才勉强告一段落。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登陆时间延长,并没有其他意外发生,至少共和派军队无动于衷。而且,流亡军团在登陆之后,第一时间就成功接管了位于基伯龙半岛中部的彭提维里要塞,以及北段的特波尔特城堡。
不仅如此,原共和派的战俘被要求配合英国工兵部队,用了两天两夜,对要塞和城堡实施了加固加宽;
此外,炮手们还从商船上拖来了30多门火炮,使得彭提维里要塞和特波尔特城堡的火炮总数量达到了52门。
首批登陆的流亡贵族,大部分都坚持穿戴波旁王朝的白色军服,同时打出白色鸢尾花旗帜;至于共和派的战俘,无论官兵,都被要求身穿英国陆军的制服,冒充“红虾兵”。
依照总指挥皮塞伯爵的估计,在左右两侧英国舰队强大火力的支援下,4千流亡军依托特波尔特城堡和彭提维里要塞,能够轻轻松松的打退4万共和派军队的进攻。
即便是出现了什么重大意外,流亡军团也有足够时间,能从容返回受英国舰队保卫的商船上,躲避共和派军队从陆地上发动的进攻。
期间,一名英国海军少将信誓旦旦的向皮塞伯爵保证:位于布雷斯特与瑟堡两处军港的法国舰队,也不过是“存在舰队”。在强大的英国本土舰队压制下,只能依靠海防要塞加以保护。
别说他们会赶到比斯开湾,来阻击英国的支援分舰队,哪怕法国人将军舰驶出布雷斯军特港或是瑟堡军港,进入外海都不敢。
然而一周后,这位英国海军少将就被啪啪打脸。那是布雷斯军特港与瑟堡军港的法国分舰队,在得知流亡军已经登陆基伯龙半岛之后,于安德鲁统帅的强令之下,不得不冒险出港。
两支分舰队主力不约而同的,都选择在黄昏时分出港,与在外海负责实施监视的英国舰队发生激烈交火。由于依靠海防要塞的掩护,法国海军的损失差不多与英国人旗鼓相当。
但最终,英国人还是成功将两支法国海军分舰队赶回了军港。
不久之后,负责掩护流亡军的6艘英国军舰中的4艘接到了伦敦海军部的命令,立刻起锚,北上支援本土舰队监视法国海军,仅留下一艘巡洋舰和一艘近海炮艇守在基伯龙半岛海域。
在皮塞伯爵的计划中,六千流亡者将参与此次登陆作战,其中近半是被英军俘获的共和军士兵。
总体来说,整个登陆将分为三批:
第一批,是皮塞和赫维利伯爵带领首批四千人的部队登陆;然后,就是年轻的索布勒伊侯爵带领的两千人;而最后一批,将是王弟阿图瓦伯爵带领一万多英国正规军士兵上岸,继而指挥所有的保王军作战。
为了保证统一指挥与协调各军种,在王弟阿图瓦伯爵正式登陆布列塔尼半岛之前,皮塞伯爵被委任为所有军队的总指挥,而领导流亡军的赫维利伯爵担当副统帅。
等到流亡军团成功登陆基伯龙半岛的第七日下午(7月2日),卡达杜尔、布瓦济等舒昂党叛军才姗姗来迟,从各自驻地赶到基伯龙镇,拜会总指挥官皮塞伯爵。
只是在经过彭提维里要塞的检查站时,年轻的布瓦济上校与一名负责检查站的贵族军官,发生了一次不愉快的冲突。
那是少校军官看中了布瓦济上校乘坐的那一匹枣红色的阿拉伯战马。于是贵族军官很是轻蔑的向地下丢出一枚金路易,还以命令下属的口吻,要求“泥腿子”立刻将战马卖给自己。
19岁的布瓦济上校,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怎么会忍受一名少校的如此羞辱。他当即拔出军刀和短枪,发誓要与“无耻的混蛋贵族”,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此刻,即便是老大哥卡达杜尔在一旁劝说都不管用。好在要塞方向的喧嚣声,不出意外的惊动了出门巡查的流亡军统帅赫维利伯爵。
在了解到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赫维利伯爵当即命令身边的卫兵,将惹出麻烦的贵族军官关押起来,他还从地上拾起那一枚两金路易的金币,交到布瓦济的手中,并当众向“小将军”道歉,至于那枚金币就属于一种变相的补偿。
尽管身为流亡军统帅的赫维利伯爵,以超然的低姿态,迅速平息了这一场风波。然而,“争夺战马事件”依然给流亡军与舒昂军之间的合作,蒙上了一道阴影。
事实上,无论是保王党之间的阴影,还是分裂,或是后来的灾难,从一开始都有征兆的。
流亡英国的亲王中,“摄政王”普罗旺斯伯爵,如今已自称“路易十八世”的他,属于一个较开明的自由派,对君主立宪并不过分的抵触,也主张通过选举与和平政变达成复辟波旁王朝。长期以来,他都没有中断过与潜伏在巴黎的保王团体的联系。
然而,当下流亡贵族中的主流思想并非民族和国民和解,而是武力“讨伐不臣”,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为此,路易十八的“维罗纳宣言”,其立场不得不从之前的君主立宪派,改为王党保守派。
对应的,路易十八的兄弟阿图瓦伯爵,也是另一时空的“查理十世”,其政治立场就显得保守而顽固,全力支持武力复辟。
阿图瓦伯爵不仅支持孔代亲王的流亡军跟随奥地利军队,通过瑞士攻入法国东部。他非常乐意亲自率领贵族流亡军,在英国人帮助下,从布列塔尼方向参与登陆作战。为此,阿图瓦伯爵不惜卑躬屈膝,主动接受了英国陆军少将的军衔。
所以,整个“基伯龙半岛的登陆计划”从一开始,都是皮塞伯爵、英国军方在一手操办,无论登陆的地点还是时间,都没有与阿图瓦伯爵讨论过。
此刻,躲藏于巴黎的保王党领袖之一的布罗捷男爵,认为皮塞实际上就是一名已经投靠英国内阁的忠诚爪牙。在写信给总指挥官阿图瓦伯爵的信中,布罗捷声称皮塞不值得信任。
原因也简单,那是皮塞伯爵在大革-命初期,就曾公然支持过主张君主立宪的三级议会与制宪会议,以及后来的邦联主义者(吉伦特派)领导的立法议会。从政治立场来说,皮塞属于开明的君主立宪派,而且他有很多宣扬“邦联主义”的共和派朋友。
等到旺代战争与大恐怖期间,皮塞就经常往返于旺代、布列塔尼和英国之间,那一场让旺代大军走向衰落的“西北风之行”,也离不开皮塞和英国顾问的积极策划。
基于此,布罗捷男爵认为皮塞,实际上就是英国人的帮凶,他们都期望法国人继续相互杀戮,永远无法统一。
事实上,保王党人中的这种不和谐的分裂,还出现于舒昂党军队内部,雷恩和富热尔保王军的总指挥博伊斯盖,与莫尔比昂地区的保王军总指挥官卡杜达尔关系恶劣。
起因也是因为1793年的“西北风之行”,在接应北上的旺代盟军时,年轻气盛的博伊斯盖拒绝了卡杜达尔的命令,主动向共和派军队坚守的战地,提前发动进攻,导致一场原本是铁板钉钉的围歼战,打成了一场阵地战和消耗战。
此役,损兵折将不说,还没完成策应旺代盟友的作战意图。自然是气得卡杜达尔暴跳如雷,好几次都想找博伊斯盖的麻烦。
等到两人一同受招来到基伯龙半岛,会见皮塞伯爵之际,博伊斯盖与卡杜达尔两人就在阿内勒村的路口,再度相遇,继而拔刀相见,幸好被其他首领成功劝阻……
保王党人之间的分析还不仅如此,流亡军与朱安党(舒昂党)人之间,除贵族依然保持歧视平民的习惯,还有前者嫉妒后者的军衔。
无论博是伊斯盖领导的“雷恩和富热尔保王军”,还是卡杜达尔指挥的“莫尔比昂地区的保王军”,所有军官都是从残酷的战场上,用鲜血和胜利赢得了他们的军阶。
然而,一些和皮塞伯爵同来的贵族流亡军的军官出言指责这一切,批评舒昂党的军官的文化程度低,而且作风及其粗俗,没有一点法国贵族军官固有的优雅做派;
更为可恶的,是一些人年纪轻轻就晋升迅速,比如说20岁不到布瓦济已是上校军衔;而在登陆的贵族流亡军中,依然保留有不少40多岁的中尉和上尉,自然会令人愤愤不平,以至于贵族军队“到处弥漫着沮丧、嫉妒和争权夺势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