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门铃只会在室内响起,访客无法听见。见门卫房迟迟没有东西,唐靖西也不确定这铃还有没有用,不禁附身挨近了些,想检查一下到底有没有通电。
恰在此时,身侧不远处倏而响起一种“桀桀桀桀”的怪笑。
那声音哑而尖细,呜呜咽咽,仿佛这雨夜里藏了只喉咙被硌破的猫,哭得伤心又瘆人。这么一来,饶是唐靖西也不由得心下一沉,脊背肌肉瞬间绷紧。
与此同时,有人徒然身后扣上他肩膀,一气呵成地施力一拉。唐靖西猝然后撤,就那么全无抗拒地撞进了伊萨瑞尔怀里。
他抬头看向铁门的另一侧。
不知何时开始,墙角的阴影竟后多了个东西。
“这是人”唐靖西眉心浅蹙,不确定道,“是玩家”
“不是。”伊萨瑞尔神色冷峻,右臂环过唐靖西双肩,将人严丝合缝地禁锢在身前。然后,他扬起左臂,五指齐动,比特流凌空射出,精准钉入围墙砖缝。
随着“啪”的一声爆响,墙面破裂,碎石飞溅而出。
躲在后面的东西受到惊吓,登时嚎啕大哭,刚要抱头鼠窜,却一不留神脚下打滑,乱七八糟地滚到大门中央。
唐靖西“”
伊萨瑞尔“”
失去遮挡,他们总算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那是个矮小圆润的女人,身上套了件肮脏破烂的修女服,跟泥地里滚上几圈后当即人样全无。她努力缩瑟起肥胖的身体,像是在害怕,也像是神志不清的疯癫,一边哆嗦,一边从手指缝里偷偷打量一门之隔的不速之客们。
“她是nc”说着,唐靖西目光一滞,他注意到修女嘴部有伤,渗透纱布的血液颜色还非常新鲜。
“嗯。”伊萨瑞尔道,“从密室背景考虑,安排这样的nc还算合理。”
话音没落,门卫房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木门打开,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四下巡睃一圈,他看见了蜷缩在大门前的疯修女。
“玛丽”
男人惊呼一声,这回不再迟疑,他手忙脚乱地钻出屋子,顺手取下油灯,近乎连滚带爬地跑到修女身边。
守门人是个严重驼背且面貌丑陋的中年男人,他左眼瞎了,眼球被取出,只留下黑洞洞的眼窝。男人很瘦,两条胳膊皮包骨头,他扔下油灯,费力抱住那个名叫玛丽的疯修女,卯足全力把她从泥地里抱起来。
“嘘嘘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呀”他轻声安抚,用肮脏的手去整理女人更加肮脏的头发,“不可怕,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天黑了些,还下了雨”
玛丽继续呜咽,声音却低了很多。她茫然仰头,守门人便用外套袖口去擦她脸上的泥,不时轻拍两下,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
“现在知道怕了”男人说,“那以后晚上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玛丽被纱布蒙住的嘴断断续续发出哼叫,她依然疯疯癫癫,听不懂人话,却很奇妙的不再颤抖,变得放松雀跃起来。雨水将她脸上的污迹冲刷干净,露出白嫩的皮肤和一双大而好看的黑眼睛。
守门人松了口气,这才抽空看向铁门另一侧的两人。
“你们是”他仅有的眼睛眯起来,努力辨认,“新人吗”
唐靖西说“算是吧。”
守门人狐疑地皱了皱眉,摇着头说“不可能,密室开始后不可能再放新人进来,你们是谁”
唐靖西没急于回答,而是侧头看向伊萨瑞尔。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伊萨瑞尔道“我们来找人。”
“找人”守门人听得云里雾里,“你们是监督还是玩家,要找什么人”
伊萨瑞尔“找参与这间密室的人。”
守门人脸色凝重,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伊萨瑞尔,显然并没有相信他。然而他没再质疑,只是挥手驱赶,轻描淡写道“不管你们是谁,都回去吧,这里没人。”
“怎么可能”唐靖西说,“会话组明明显示这批玩家全部存活,为什么你要说里面没人”
闻言,守门人波澜不惊地扭头看过“看来你们是玩家了能随便进入其他密室的玩家,我还是头一回遇见。”
唐靖西不想废话,只是说“回答我的问题。”
“能找到其他密室,你们肯定不是新人。”守门人慢条斯理地叹了口气,“既然不是新人,我想你们多少都应该了解密室惩处的原理。年轻人,你认为存与亡对密室来说,有意义吗”
这话乍听答非所问,仔细一品又觉得深意十足。
唐靖西难得被问住,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对密室而言,存亡只是状态,是后台反馈给前端的展示数据,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伊萨瑞尔说,“但是,对与参与密室的人类来说,它们意义重大。”
守门人重新看向伊萨瑞尔,面部因为惊讶而显得更加扭曲“哦,你是监督”他喃喃自语,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人类和监督哈,真有意思”
“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伊萨瑞尔说。
守门人点了点头,静了几秒,他缓缓开口“「孤儿院」这间密室,压根就不存在通关条件,被选中进入这里的玩家,不过是运气不够灵光的倒霉鬼罢了。”
唐靖西“麻烦您解释清楚。”
“都是无聊的背景设定,神啊鬼啊的,不说也罢。”守门人摆摆手,“说简单点,收容所为什么会变成孤儿院还不是因为进了这里的孩子都是有进无出。”
唐靖西觉得可笑“密室怎么可能没有逃离方法”
守门人不答反问“谁说密室一定要有逃离方法”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蜡黄的牙,“你问问旁边那位监督先生,密室设立的初衷真的是为了让人类逃离的吗”